[原创小说] 加内与旭阳

加内与旭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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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内与旭阳都是，1984年生的孩子，他们一个四月，一个八月。牧羊座和狮子座。加内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但是他喜欢，一次又一次的叫旭阳的名字。
旭阳，旭阳~~~~~~~叫你的名字，让我觉得温暖。
加内，你是个怪人。旭阳的右手揉乱了加内的头发。

[ 一 ]

小学报道的第一天，加内穿着嫩黄色的背带的衣服。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刚从示范毕业的班主任，一下就喜欢上这个漂亮的小男孩。徐加内，父亲，第二空军师，师长。母亲，大连中山区，教委主任。名单上这样写的。
徐加内，出来排队。年轻老师说。
他确实是与众不同的，良好的家境，使他注定是众星捧月。但是他并不张扬，目光温柔。
第三排的往外一点站。
他穿着，蓝色的运动服。他直直的看着他，他没有动。

加内第一次看到这样直接的目光。他低下了头。不知所措。

放学的时候，加内听到后面有人叫他。徐加内。
他拉住加内的手说，我们做朋友吧。
加内看着他，他又说，我叫韩旭阳。

童年似乎就是那些记不清楚的，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像是我们早上四五点钟的梦。

记不清任何细节，也忘却了那些曾经出现过的人的容貌。
回忆起来的时候，只是觉得一直在跑。旭阳在跑。加内在跑。笑容满面。

[ 二 ]
在回忆里，加内放学的时候总是习惯牵着旭阳的手。

加内当上班长。旭阳成了班级里男孩子的核心。
旭阳和其他男生一起的时候，他是灵魂人物，不论是游戏还是闲谈，加内觉得旭阳始终收放自如。
与旭阳不同，加内一直是安静而优雅的，人多的时候，他开始很自然的拘谨。

加内和旭阳还是经常在一起。所有的人都知道徐加内和韩旭阳是好朋友。还是孩子的他们并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依靠彼此。其实他们只是从对方身上看到自己隐藏起来的部分。

四年级的时候，加内从楼梯上摔下来，头上的伤口流出鲜血。
加内不觉得疼。鲜血顺着脖子流下，染红了白色的衬衫。他看到旭阳惊慌的眼神。
旭阳说，你别动，我去找老师。
加内看到他跑向走廊的那头。
旭阳第一次跑的这样难看，加内想。

加内的头上缝了两针，在家里休息一周。

很多事都不是十全十美。小学的时候，周二下午放假，可是周二下午电视没有信号。
加内躺在床上想，旭阳要是来了就好了。
然后旭阳就真的来了。他穿的校服，红领巾那么艳。
看到旭阳头上的大粒汗珠，加内问，你是跑来的吧。
旭阳点头，还疼么，他的手轻轻的放在加内头顶的纱布上。
一点都不疼，本来就不疼的。他冲着旭阳笑，他试图安慰他。
旭阳弹着加内的鼻子说，你是个傻瓜。
加内觉得旭阳的眼睛真是好看的呢。

[ 三 ]

加内有时去旭阳家玩。
旭阳的爸爸是跑远洋的。加内不知道旭阳的妈妈是干什么的，他只见过她一面。
旭阳和妈妈之间谈话的方式与加内不同，像是男人对女人说话。他对她说，他是加内。
旭阳的妈妈看着加内，并不说话。脸上有模糊的笑容，但是不觉得温暖。

那以后加内就忘了她的样子，只记得她很迷人，她的眼神很轻。
旭阳的妈妈从来不给他开家长会，每次都是他的爷爷代替的。

[ 四 ]

六年级的时候，旭阳家附近大片的空地上开始建房。由于资金不足，盖了一半就闲置在那里，无人看管。于是那里成了，旭阳和加内的游乐场。
其中一幢，把头的，向阳的房屋的三层，是两个人都喜欢的。
无论阳光如何游走，房间窗户下的那一片小地方始终阴暗。
加内说，这个屋子可以叫做，那样。是他们名字尾音的组合。
那样，怎样？他们都不知道，他们更不知道，那样的将来怎样。他们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

他们不断地办置东西到，那样。厚厚的被子，玻璃弹珠，装BP弹的手枪，花，漂亮的瓶子，他们还在一起养了一只叫，咪咪的黑猫。那是他们的秘密。
加内经常从家里拿来，肉和牛奶。妈妈发现加内最近特别能吃。
咪咪举止优雅，吃东西的时候也是矜持的样子，丝毫没有流浪猫的痕迹。

[ 五 ]

小学毕业，加内的妈妈通过关系，把加内和旭阳调到了自己家附近的重点中学。

加内的妈妈很喜欢旭阳。因为认识旭阳以前，加内一直没有朋友。
加内的家住在军委大院。有很多同龄的孩子。
可是加内从来不和他们玩。周末的时候，加内不是去学习小提琴，就只是在屋子里看书。
妈妈说，加内，你出去玩一会吧。
然后，加内就很听话的出去。加内本是不想出去的，他只是不想让妈妈失望。
加内只是在大院里满无目的走，看到认识的叔叔阿姨就打招呼。
14岁的加内，已经知道自己有无懈可击的完美笑容，当他不想说话的时候，他就开始微笑。

[ 六 ]

加内的爸爸是高大，英俊的军人。有一些孩子气。
他喜欢用胡子茬扎加内的脸，逗的他咯咯的笑。

有一阵子，加内的爸爸住院了，妈妈不让加内告诉别人。
她只告诉加内，爸爸住在疗养院。
加内还不知道疗养院是用来干什么的。

爸爸回来的时候，是半个月后。瘦了好多。他对加内笑的时候，加内觉得难过而又害怕。那样的笑容没有传达任何感情。
加内在父亲的床头发现了蓝色药瓶，说明上简单的标明，抗抑郁。

[ 七 ]

小学毕业的那年夏天，没有了作业，没有了补习和家长的看管。
下午，有的时候阳光很好，咪咪缩成一团，在烫烫的窗户上慵懒的睡觉。
加内和旭阳躺在窗户下面的阴影里。那天，加内的手还是习惯的放在旭阳的手里。
旭阳的手总是热乎乎的，而且因为出汗而变得潮湿。

灰尘安静的在阳光里闪烁。
加内用食指在旭阳的手心里画圈，不断的。
因为痒，旭阳的手指轻轻的弯曲。他的脸上是模糊的笑，他快要睡着了。

加内小声的和他说话，声音像是从天边传来。

旭阳，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么，一直到长大。
会的，旭阳说，一定会的。就算我们都结婚了，我们也可以住在一起。到时候，我们买一个很大的别墅，还可以养很多狗、、、、、、、、加内，我们一直在一起。

我害怕，我们长大了就分开了，有一次我做梦，我在大街上走，什么都没有穿，街上好多人，可是他们并不在意。我在拥挤的人群里走。忽然，我看见了你，你就站在我的对面，却不和我说话，我想喊你，又发不出声音，然后`````然后你就消失了```````加内快要哭出来了

不会的，梦都是反的。如果真的是那样，我不会不理你，我会带你离开。
旭阳握住加内得手，温暖的阳光里，他们都睡熟了。

那些曾经发生过的事，犹如一颗颗的怪味糖果，甜的，酸的，苦的，但是最后我们都要把它们吃下去，他们在口中慢慢的溶化，最后我们都忘记了它们的味道，也忘记了当时自己的表情。

[ 八 ]

初中时小学和高中的过渡，但是加内觉得小学和初中没有一点联系，所有的孩子似乎在初中后一下子长大。
初中的走廊，没有阳光，潮湿阴冷的味道。
加内是容易觉得冷的人，这样的环境让加内觉得压抑。
开始的时候，他无时不跟着旭阳，他想，旭阳这名字多好，里面有两个太阳，听起来就是温暖的。
于是，他不时的喊着他的名字，旭阳，旭阳````````````````
他就转过头来，微笑的。
加内惊讶的看着他，他没有想到他会转过来，他没有话要对他说。
看着黑暗中加内吃惊的神情，旭阳笑的好开心。
他弹着加内的鼻子，他说，徐加内，你是个大傻瓜。
加内龇牙咧嘴的装狠的说，不要再弹我的鼻子。
旭阳喜欢看到加内这样的表情，他知道只有在他面前加内才会这样，于是他总是乐此不疲。

[九]

初中的教学楼是红色的石砖表面。操场上满是泥土，春天的时候，大风带起漫天黄沙。
花坛里种的紫色的鸢尾，白色的兰花，和许多月季。
凉亭上，爬满长春藤。冬天的时候，露出光秃秃的枝干，虬枝按左手定理向上盘旋，不断纠缠。夏天的时候，变得茂盛，水泥亭子似乎变成了草亭。
加内经常穿着白色衬衣，在里边看希腊神话。

班主任，邢老师是教语文的。五十岁左右的固执的老太太。
外语老师姓王，厉害，会唱现代京剧。她最喜欢加内，说他是美男子。

加内的第二性征发育的晚，不过随爸爸个子高，已经比旭阳高了半个头。
旭阳似乎开始长胡子，他好看的眼睛和有点痞子气的成熟性格吸引了不少女生。

学校在铁路的附近，放学的时候加内和旭阳沿着铁路回家。加内喜欢在钢轨上走，他背着蓝色阿迪达斯双肩背包，旭阳走在他的旁边。他们已经不再牵手走路。
初中以后，还是孩子的他们就已经觉得自己不再是孩子了。
只是每当加内要掉下来的时候，旭阳总能及时的拉住他。

火车来的时候，他们对着它大声喊叫。剧烈的声响和气流带来压迫感。
两个孩子就跑到火车道边，捂着耳朵蹲下。
旭阳告诉加内，不蹲下的话，就会被火车吸跑，带到很远的地方。
火车过去以后，加内就跑过去，把手放到钢轨上感觉余热。
他们把耳朵贴到钢轨上听。深沉于悠远的声音，摇摇晃晃。
他们依然是沉默。

夕阳将钢轨镀成了金色，向远处伸展，没有尽头。

铁路两旁的野草，一年比一年繁茂。
大风吹过的时候，它们一次又一次的歌唱着谁与谁的过往。

[十]

咪咪失踪了。旭阳与加内都认为，它是因为太寂寞所以离开。

工地又开始施工，四周用红白相间的塑料围起来。“非施工人员，禁止入内”
旭阳带着加内偷偷的进去。
那样，已经成为民工的暂时住房。地上散乱的花梗，墙角几颗玻璃弹珠，从外边拣来的烤地瓜用的砖头还带着黑搁在那里。蓝色的被子，垫在了一个民工的床铺下边~~~~~~~~~~

旭阳拣起石头砸向那样的玻璃。他拉起加内的手，“快跑”。
听到后边男人粗野的骂声，小驴操的，我打死你俩。

旭阳和加内不顾一切的想前跑，不敢回头。在眩晕中痛苦而快乐的跑。
他们在逃命。

加内觉得快要窒息，旭阳拽着他跑，不知跑了多久，他们都跑不动了。
确认了那民工没有跟上，在马路边坐下。间断的有车驶过，他们满头是汗，大口喘气。

旭阳知道加内在哭。
他坚定的看着加内，等我以后有了钱，一定把那些房子都买回来。加内你别哭了，好么。
旭阳的眼睛还是那么好看，明亮而湿润。
加内一边擦眼泪一边点头。

傍晚的天空，由光亮变成浅紫。

原来一切真的是曾经有过的。
原来一切都是空白。

[ 十一 ]
中午午休的时候，加内坐在教室里靠窗的位置听CD。他向外望，看到旭阳。

他穿着蓝色的运动背心，娴熟的运球。手指摆出漂亮的姿势，无名指稍稍向上翘。
他不停的出汗，汗水顺着脸颊流下。他用护腕擦了一下脸，又立刻做好了防守的姿势。

天空透明的蓝。它的蓝使这样炎下的中午即使没有风也不觉得燥热。

CD里是TRAVIS的歌，那个英国格拉斯哥的四人团体，主唱有懵懂而质朴的声线。
他唱 Baby, you have been going so crazy /Lately nothing seems to be going right /Solo, why do you have to get so low /You are so~~~~~ /You have been waiting in the sun too long
~~~~~~~~~~~~~~~Na na na ~~~~~~~~~~~~~ /baby, there is something going on today /but I say nothing nothing nothing /nothing nothing nothing

[ 十二 ]
那年夏天最热的一天，他们去看海。
烈曰灼伤海岛。柏油路路面不断的被烤出蒸汽，在地面上方20厘米的地方形成扭曲的幻景，远远的看去形成镜面反射。

加内和旭阳沿着十八盘向山下走，远处是无垠的大海。加内背着他的大书包，里面装着水，CD和本子。
旭阳说，我来背吧。
不用。你喝一些水吧，这样就轻了。
农夫山泉。旭阳拧开盖子大口的喝了几口，然后把它递给加内。他也渴了，咕咚咕咚的喝。这水还真是有点甜呢，加内想。
旭阳抓了一只知了给加内，放在矿泉水瓶子里。加内举起瓶子看，阳光下透明的蝉翼反射出斑斓的颜色。那知了的肚子不断的收缩，露出隔膜，不停的叫。

终于看到沙滩，大海。
两个孩子忘记了疲惫，向海边跑，轻快的像是要飞起来似的。
一边跑一边把鞋子和书包扔到沙滩上。

他们都是直接的孩子，面对事物的时候有与生俱来的决绝，只是表达的方式不同。

把裤腿使劲的挽了又挽，向海里跑。大浪涌上来的时候又往岸上跑。来来回回，不知疲倦。
旭阳索性把上衣脱了，光着身子在海里玩。
玩累了，他们把手背在脑勺后面，躺在礁石上休息。
天，太过明亮而显得刺眼。只能把眼睛眯成一条缝。
他们就这样的看着，世界上的一切仿佛都已经消失不见，只有明晃晃的蓝天是真实的。

The waves are big. Their tops are white. The waves roll to the beach and crash on the seashore. The seagull smells the salt of the sea.

加内带上耳机，闭上眼睛，视野里仍然有明亮的蓝。
{时钟滴答滴答在心中 / 你的眼睛闪烁闪烁好惶恐 /我的心里一阵一阵的悸动~~~~~~~~~~}
旭阳支起一只胳膊，看加内陶醉的模样。旭阳的胸肌和腹肌已经有了轮廓，皮肤被太阳晒成了古铜色。
他问加内，你在听什么歌。
王菲的，明天我要嫁给你了。加内半梦半醒的答到。
好啊。旭阳说。他浅浅的笑，露出一颗虎牙。

多年以后，加内一直能记得这情景，旭阳的笑容比蓝天更加刺眼。
他说。好啊。

[ 十三 ]
初三的时候，旭阳有了一个女朋友------娜。
漂亮的女孩。短发，有自来卷。眼角有一点上挑。她总是笑的得体。16岁的她，身上已经有女人的魅力了。
可是加内不喜欢她。他觉得她的眼神让人琢磨不透。

放学的时候，旭阳拎着书包来到加内身边。
今天我要送娜回家，你自己走行么。
好，他看着旭阳点头。然后继续收拾书包。
旭阳拍拍他的肩，笑着离开。脑痪在教室后面等他。

加内一个人踩着铁轨回家。
今天的铁轨似乎变的格外的长，好象这样走下去就没有止尽。
听到远处传来的火车的鸣笛声，他站在火车道旁，火车夹带着风呼啸而过，吹乱了加内的头发。
加内觉得莫名的难过。

火车并没有没有把他带走。
谁都没有把谁带走。
我们只是站在原地，四处张望。

[ 十四 ]
范晓萱有一首歌，忘记了名字只记得一句歌词---和你相约在那一九九九最后一天
一九九九年最后一天，加内和在旭阳一起。

加内的爸爸和妈妈回农村老爷家。加内坚持不要回去。妈妈不放心。
加内说，可以叫旭阳来陪我。

加内给旭阳打电话。
旭阳么，我是加内。
我知道，什么事。
你今天晚上能过来睡么，我爸爸和妈妈不在家。
是么。今天晚上我妈妈要带我到爷爷家吃饭。
这样啊，那算了吧。
你会害怕吧，胆小鬼？
我才不怕呢
~~~我还是过去吧，等我在爷爷家吃了晚饭以后过去，你等我电话。

快要到晚上九点的时候，加内穿上蓝色的大棉袄去411车站接旭阳。十二月的时候，大连变的寒冷，地上开始结冰，没站多久脚就冻麻了，失去了任何知觉。
411路一辆一辆的回来，没有旭阳。加内看了看时间，应当没有车了吧。
这时候，一辆公共汽车出现在旭阳的视线里，慢悠悠的开了过来。
旭阳下车，加内走向前去，他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兴奋和激动，不想让别人看出来。
旭阳，我以为你不会来了，以为没有车了，可是你还是来了，太好了。
旭阳把手捂在加内冻的发紫的耳朵上。看你的傻样，我当然会来了，你等了很久吧。
加内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旭阳，开心的笑。
昏暗的路灯下，他们像是两尊塑像。

旭阳租了午夜凶铃。他说，这个片子我一直想看。
加内陪着他看了一会，越看越害怕，然后就回到自己的房间玩电脑。

晚上十一点的时候，他们又开始唱卡拉OK。
加内对旭阳说，你唱的好难听呀。
旭阳向加内扔了一个垫子。加内反击。
两个人开始闹了起来。

十一点半，妈妈来电话问加内怎么样。我很好，旭阳在这里呢。
电视上开始直播各个国家迎接新世纪的情景。
这个世纪就要结束了，全世界的人都在倒数，城市中已经可以听到鞭炮的响声。
就这样简单而真实，过去了一千年。

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在狂欢。
加内和旭阳同时对对方说，新年快乐。

旭阳给娜打电话。娜的父亲接的电话。
你好，我找孔娜。
孔娜睡了，你是谁呀。
我是加内，旭阳说，叔叔再见。
加内瞪着眼睛，故意狠狠的说，为什么说是我。
旭阳说，她爸爸不让我找她。

一点多的时候，他们开始睡觉。
睡不着，就开始讲话，有一句没一句的。
旭阳开始提到娜的时候，加内就不再接话。
旭阳说，那天我送娜回家的时候，在她家的楼道里亲了她。加内，你说为什么她什么反映都没有呢。
加内转过身，背对着旭阳。我不知道。
你怎么了，旭阳问。
我没怎么。
你不高兴了。
我没有，加内说。
旭阳使劲的把加内的身子扳了过来。黑暗中，他看着他，目光明亮。
加内忽然抱住了旭阳，他没有想到自己会这样，他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抱着旭阳。
加内的身上有一种天生的牛奶的味道，他的呼吸打在旭阳的脸上。
旭阳感到下身开始充血，难以形容的欲望在他的身体里流动，他顺势搂住了加内。
两个人都不说话，也不敢动，生怕一动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
他们就这样相拥入睡。

早上醒来的时候，加内看到旭阳还在睡着。这英俊的男子，鼻息匀稳，嘴角上扬，甜蜜的样子。
加内想，这一个世纪就这样来到了么。
他来到厨房准备早餐，炒鸡蛋，煎红肠。出去买了，面包和牛奶。

回来的时候，旭阳还在睡着。
加内喊，懒虫起床了。
旭阳含含糊糊的说，让我再睡一会儿。
加内拿起枕头拍他的脑袋。不行，快点起来，饭都凉了。
两个人又在床上疯闹起来。似乎已经忘记了昨天晚上的尴尬。

[ 十五 ]
所有的悲伤与快乐都是关于夏天和冬天，因为在极端的季节里，情感也会变的直接而深刻。
这个世纪是以紧张的学习开始的。2000年夏天，加内和旭阳初升高考试。周末的时候，他们东奔西走，在邢老师那里补语文，在王老师家学英语。初三以后加内就不再学小提琴。

每天6点30到校，大量的练习卷，各式各样的测验和成绩单充斥着整个生活。就连中午吃饭的时候，王老师也要插进来讲几道题。后来，加内大学以后，家里人问他，哪一段时间学习最累，加内总是回答初中而不是高中。

一天中最快乐的事就是放学和旭阳一起回家。加内是没有话题的人，有的时候他会羡慕别人的滔滔不绝。只是和旭阳在一起的时候不用语言交流，彼此的一个眼神，一个表情，一个动作，都是愉快。
加内和旭阳所有灿烂的笑容都留在了那年夏天回家的路上。

[ 十六 ]
旭阳考到三中----普通高中。
加内考试失常，以三分之差与重高无缘。

加内没有十分的伤心，中考以后他就告诉妈妈发挥的不好。
他拿着成绩单回家的时候。爸爸说，我们今天晚上出去吃吧。

餐厅里，妈妈向爸爸递了一个眼色。
她说，加内，不要上火，妈妈和爸爸会想办法让你上重点高中的。妈妈的一个朋友在D市的重点高中当校长。你可以把学籍留在三中，到那里借读。那个学校尽管比不上大连的育明与二十四，可是那是D市唯一的一个重点高中，那里的学生大部分来自农村，都很朴实而且很刻苦。唯一让爸爸和妈妈不放心的就是，那里的生活条件很苦，没法和家里比。你能克服么。
我能。加内说。

加内大口的往嘴里塞米饭，他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一个未知的环境在等着他，而那里没有旭阳。

[ 十七 ]
八月五曰。旭阳生曰。
加内请旭阳在渤海明珠的58层，西餐厅吃饭。

旭阳穿着杏黄色的短袖。他笑着对加内说，到这么高档的地方吃饭，这下你可要大出血了。
加内微笑着，看着旭阳的眼睛没有说话。

吃饭的时候，旭阳很自然的说起娜。我和娜分手了。
是么。加内点点头，便不再多问。
旭阳也不说。

过了一会儿，加内说，我要去D市了。他努力的让自己语气平淡，似乎事不关己。
他把目光转向窗外，继续说，就在这几天走，今天算是一个告别吧。一边说，一边在生鱼片上涂很多的芥末。

旭阳知道他在难过。加内有一个习惯，每次难过的时候，说话就不看着旭阳的眼睛。

加内接着说，我八岁的时候认识你，到现在我们认识了九年。这九年里我很快乐，真的很快乐。泪水顺着两颊自然的流下。这芥末真辣。

旭阳定定的看着他。高中也就三年，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的。我们在一起还要度过很多个九年。加内，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会一直在一起的。
~~~~~你在那里要好好照顾自己。
住校么~~~~~多久可以回来一次？~~~
如果你想我，我可以去看你~~~~~
旭阳有一些着急。语无伦次。

这是一个位于58层的旋转餐厅，整个大连市都在脚下。
可以看到远处环抱着这个半岛的大海。
可以看到四周起伏的青山。
市中心的大厦和鳞次栉比的住宅。

这城市承载了太多人的记忆，可是它却不满。
车和行人在城市中穿梭，匆匆的样子，似乎只要一停下脚步便会错过什么。
不再有人抬头仰望。更不会有人注意到，高耸的58层上，两个男孩的悲伤。

忽然之间，这个城市开始下雨。

[ 十八 ]
D城是位于大连市附近的一个小城。从大连坐火车到那里大概需要两个小时。D城没有大城市那么繁华，几乎没有高楼大厦。可是比起农村又好，有自己的工业和企业，在市中心有刚建成的大型购物超市。

火车站对面的广场上，衣着鲜艳的老人在扭秧歌。出租车大部分是从大连淘汰下来的夏利，不开计价器，五块钱随便走。

加内和父母住在酒店里。晚上，和校长，班主任一起吃饭。
加内妈妈介绍，这是梁校长，这是你的班主任。
校长胖胖的脸，指着旁边的三十多岁的班主任说，这可是我们这一届高一最好的老师。
加内一直没有说话。
酒桌上觥筹交错。

半夜，房间里，妈妈在给加内收拾东西。满满一口袋的果冻和德芙。衣服和裤子叠的整整齐齐的放在箱子里。

加内的妈妈手里拿着两个床单说，妈妈给你准备了两个床单，你最喜欢的浅绿色的，白天不睡觉的时候就收起来，免得弄脏了，要是脏了就换，尽量不要到干洗店洗衣服，不干净，特别是内衣~~~~~妈妈的眼泪含在眼圈里。
在加内眼中，妈妈一直是坚强的，很少看到她哭。
加内不知道如何安慰她，他只是握住妈妈的手，我会好好的，你放心吧。

旭阳躺在床上睡不着。
加内现在应当已经到D市了吧。
加内那样的性格会在那里过的开心么。
加内是否能交到新的朋友。
加内会不会想我呢。
想到这旭阳就笑了。他想，如果我这样问旭阳，他一定会定定的看着我说，我会好好的，你放心吧。

[ 十九 ]
爸爸和妈妈坐早上的火车回大连了。

班主任曲老师早上来电话，让加内早上八点到学校门口等着，高一的新生要到学校旁边的军队军训。

加内站在学校门口等。
这时候他已经有一米八二，清瘦的样子，眉毛像是画过一样，比女生还要秀气。颧骨不突出，高挺的鼻子。
他只是在那里站着，身上就散发出与这个城市不同的气质。吸引着大家的目光。

操场上，校长在主持动员大会。同学们穿着新发的校服，整齐的坐着。加内没有校服，因为他是借读生。
他穿的蓝色的韩版仔裤，上身是白色的体恤外面套的蛋黄色的条条衬衣。

同学们开始排队往外走。
不一会看到曲老师，他说，加内，这是咱们的班级，你跟着就行了。
加内跟在班级后面，前面不时的有男生和女生转过头来看他，他不好意思，于是低下头不看他们。

后来立告诉加内，他第一眼看到加内的时候在想，这个男孩是怎么长成这个样子的。

[ 二十 ]
旭阳：
旭阳你好么。
现在是十二月了，这里开始变冷，早上有大雾。

学校管理的很严，每天早上6：30就要离开寝室，我每天都是最后一个醒来的，然后脸都不洗就往食堂跑。
我们班是英俄混合班，只有三分之一是学英语的，外语课分开上。学俄语的大部分都是农村来的，他们都住校。

我们寝室有八个人，除了我，都是俄语生。他们都是很善良的人。
猪在一号床，他是我们班的班长，初升高考试时语文竟然是满分。他很有意思，脾气也好。
大有在二号床，他总给人大智若愚的感觉。
大獭总是像一个小孩子，脾气倔强，不过他很巧，我的校服扯了的时候就是他帮我缝的，好的几乎都看不出来。
锡东很胖，他本来在大獭上铺的，因为上不去就换下来了。很有才气，会弹吉他，唱歌也很好听。
立是我的同桌，他在我的下铺睡。身上有质朴的感觉，很帅气的男生，班上很多女生都喜欢他。有的时候我觉得你们很像，特别是在人群中那种自如的感觉。他很轻松的就能拿到高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他给我讲题我都听不明白。

旭阳，你现在好么。
我把我们的照片放在枕头底下，深夜睡不着的时候我就拿出来看，就是那张我们在海边照的照片。每次看到你的笑脸我都会觉得很温暖。

我很好，真的很好。
晚上课间的时候，我就跑到教学楼后面跳绳。我对自己说，如果我连续跳了500下，你就一定在想我。
昨天晚上我跳了720多下呢。

我现在学习很用功，不过数学和化学还是不太好。
你呢，学习怎么样。你那么聪明，一定没有问题的。

旭阳放学的时候有人陪你回家么
想你的时候我会在纸上写你的名字，然后旭阳，旭阳，旭阳的念。你这名字真好，听起来就是英俊的。

旭阳，冬天到了。我第一次这么盼望冬天。因为寒假我就可以回去看你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烟火吧。
旭阳，你好好的。

加内上

[ 二十一 ]
春节，加内回到大连。正月初三，他和旭阳一起去星海湾看烟花。

他们坐在公共汽车的最后一排，旭阳知道那是加内最喜欢的位置。
不断的有人上车，有人下车。车上的空气变的忽冷忽热。
旭阳穿着红色的短款羽绒服，他就坐在加内的旁边。加内看着窗外，到处掌灯结彩，喜气洋洋的样子。

旭阳说，你们校长傻么，怎么假期那么短。
加内转过头来看他，对呀，真短呢。
旭阳说，哪一天我们一起出来唱歌吧，叫上几个同学，你也看看我女朋友。
嗯，好呀。加内笑着说。
他又转向窗外。人民广场上，立着大型灯箱。
新年快乐。加内读。

星海广场上人山人海。你会忽然发现这城市原来有这么多人。
旭阳拉着加内的胳膊往里走。他们在人群中穿梭。
加内想到小时侯，他们来看烟火的时候，旭阳牵着加内的手，他说，这么多人你别走丢了。

七点半的时候，空中一阵巨响。红色的花朵绽放，天空明亮。
他们站在那里看。
紫色的点，金黄的线，蓝色的光圈，还有绿色一闪一闪的。总有不知名的鲜艳在未知的地方开放，像是一个真实而又华丽的梦境。

加内使劲仰了仰头，眼泪快要流出来。睫毛擒住泪水。

我们坚信的那些握在手中的流年，是不是最终都将变成消逝在空中的云烟。

[ 二十二 ]
春天来了。

上操的时候，女生两两三三的在一起说话，男生围在一块打趣。
加内自己站在那里，偶尔会有同学过来说几句话，可是马上又没有了话题。
加内喜欢抬头看天。看天的时候世界都变的虚无，偶尔鸟群飞过，让安静的更加安静。不过抬头看天是一个很寂寞的姿势。
更多时候加内习惯低着头玩脚地下塑胶的胶粒。

立总是试着给加内讲题。
加内说，为什么每次你给我讲题我就听不明白。
看到立着急的样子，加内就笑了。笑的像一个小孩子。

班级里有两个农村的女生，加内的知她们家很困难。每天在食堂只吃一个青菜，月末为了省下路费也不回家。
加内想为她们做点什么。想到妈妈说，喝牛奶对身体特别好，就决定每月给她俩买两箱牛奶。
加内只把这个想法告诉了立。
晚上九点半放学以后，两个人到学校对面的超市买牛奶。
回来的时候，立把加内手里的那一箱也拎了过去。
我能拿动的。加内说。
我知道。立低着头继续往前走。
一下子变的很安静。只有风穿过操场两旁的高大的榆树的时候，发出沙沙的声音。
加内笑着对立说，真快呀，夏天就要到了，我最喜欢夏天了。暖忽忽的。
立说，我比较喜欢春天。夏天太热了，总是容易出汗。
加内想到旭阳，恍惚了一下。
你怎么了。
没事，我想起一个朋友，他也特别爱出汗，手里总是湿乎乎的。

四月，加内生曰。那两个女生凑钱给加内买了一本，英文版的小王子。
寝室一起出去吃饭。差点被教导主任抓到，虚惊一场。

加内十八岁了，成了一个大人了。
加内，生曰快乐。

[ 二十三 ]
五一假期结束后，立带回来一箱樱桃。猪和锡东抢着要吃。立不让。只是一人分了一个。
加内躺在床上看他们闹。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醒来的时候看到枕头旁边，蓝色的手帕上放着一把樱桃。
之后的几天，也是这样。
每次一醒来加内看到那些鲜美的樱桃就觉得很开心，连下午枯燥的化学课也不算什么了。

立说，我们家院子里有两棵樱桃树，每年立夏的时候就会结很多樱桃。在我们那里，几乎家家都种樱桃。这个品种叫，红灯，是最好吃的。
真的么，加内睁大眼睛说。我最喜欢樱桃了，你们那里真好呀。
立看着加内含着一嘴樱桃核愉快的样子。笑的心满意足。

[ 二十四 ]
五月末的放假加内和立都没有回家。加内的爸爸出差，妈妈也跟去了。

寝室只有他们两个人。
晚上洗涑完毕，加内和立坐在床上，立给他讲化学题。
立穿着背心，露出麦色的皮肤。加内穿的白色的棉制睡衣。

加内说，你的床怎么这么潮。
下铺就是比较潮的，你好好听题。立严肃的说。
可是你讲题我听不懂。加内用被子盖住了脑袋，可以闻到立身上的味道。

这时候忽然熄灯了，两个人都停顿了一下。寝室里异常安静。

加内抱住立。
立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加内的手伸进立的背心。顺着腹肌，胸，一直摸到脸。这样的轮廓分明的脸。他的手能感到立呼出的热气。
立脱掉了背心，光着身子。
黑暗中加内用双手一次次的确认着立的五官。
立解开加内的衣扣，褪去他的衣服。吮吸着加内绸缎一样的皮肤。

立抬起头，黑暗中他看着加内，眼睛明亮。~~~~~~我们还能做朋友么。
能。加内摸着他的头发。
立就吻上他的额头。
恍恍惚惚的。听到立说，加内，我爱你。

五点多，天已经蒙蒙亮。
加内看着身旁这个水瓶座男子像一个孩子一样睡着，鼻息匀稳。
被激情吞没的时候，他忽然捧着他的脸问，我们还能做朋友么。

加内爬上自己的床。深深的睡去。
加内梦到旭阳。旭阳拉着他的手，他们一起欢笑着跑在光影斑驳的回家的路上。
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生活依旧。
加内和旭阳还是会一起吃饭，一起打羽毛球。
寝室里还是一样懂得热闹。

发生了的，好像没有发生过。

[ 二十五 ]
进入高三了，学校为了给高三的同学提供了所有可能的方便。高三的全部班级都搬到一个单独的教学楼，一个班级分了两个教室，而且高三的下课铃比其他年纪早五分钟，这样到食堂吃饭不用排队。

加内的成绩一点一点的稳步提高，特别是生物，每次都可以考到班里的一二名。在十一月的抽测中还考了满分。立也很为他高兴。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加内总是高兴不起来，经常感觉到莫名的心慌。

晚上，加内在水房洗漱，大獭跑过来。内，你妈妈电话。
加内赶回寝室。

喂。
喂，加内，妈妈有事告诉你。妈妈怕影响你学习，可是想了很长时间觉得还是应当告诉你。加内妈妈的声音低低的，很严肃。
什么事。加内有不好的预感。
旭阳的妈妈上个礼拜去世了，开煤气自杀的。
加内的脑袋嗡了一声。
之后，妈妈说了什么他好像都没有听到，只是觉得浑身都没有力气。
加内，没事吧。妈妈问。
过了一阵，加内颤抖的问，旭阳怎么办。
不清楚，听说他爸爸在法国不回来了。旭阳现在自己在家，过几天应当去他爷爷那里住。旭阳这孩子命真苦呀。妈妈哽咽着。
我知道了。加内挂上电话。

加内挂掉电话后，呆呆的坐在床上。寝室里的人关心的问，怎么了。
加内说，家里出了一点事，我今天晚上要回大连。
说着，加内开始收拾东西。
立说，可是现在都已经晚上十点了，你一个人~~~~~~~~
加内打断了他的话。我必须回去。

立和舍务老师说了一下，把加内送到火车站。
加内坐，23：15的火车返回大连。
火车上，加内一直在想，旭阳怎么样了，他该怎么办呢。
车窗外，黑暗向远出蔓延，火车好像行驶在与白天不同的另一个空间。

加内想，在旭阳面前我一定不能流泪。然后他就哭了。

[ 二十六 ]
凌晨的时候到达大连，打车到旭阳家。

加内在漆黑的楼道里敲门。感应灯亮了。
旭阳开门。映着走廊里微弱的灯光可以看到穿了一身灰色秋衣的消瘦的旭阳。

加内走进去，关上门，屋里没有开灯。两个人面对面的站着。
旭阳，对不起，我才来。加内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不用这样。旭阳笑着对他说。黑暗中，他的眼睛依旧明亮。到是你，这么晚来，让人担心，你不是很怕黑么。
去我房间吧。

旭阳一直没有开灯。
他和加内躺在床上。加内不知道要说什么，于是一直沉默。
旭阳问，你现在学习怎么样。
这次回来，你父母知道么。
学校那边请假了么。

加内一直都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他转过身。
“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旭阳一下子哭了。像是一个做错事的泣不成声的孩子。他们都不要我了。
加内抚摸着旭阳的头。没事了旭阳，都过去了旭阳。
加内实在是太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加内感觉到下身发涨。他觉得有一只手伸进了他的衣服，在他的后背轻抚着。
他明白过来，抓住旭阳的手。旭阳，不要这样。
旭阳像是没听见一样，眼睛盯着加内，另一只手伸进了他的裤子。
别，旭阳。
加内你不用控制，你爱我吧。
加内还想说些什么，旭阳的唇已经贴了上来，两个人吻在了一起。
他们褪去了对方的衣服，欲火一次又一次的被燃烧。

他们就这样赤裸的拥抱着直到天亮。
阳光洒满整个房间。加内醒来的时候，旭阳吻上了他的脸颊。
旭阳光着身子下床给加内倒水。

旭阳的手臂环着加内的颈依在床头。
加内，我正在办理退学手续。我姑姑在上海，她要接我到那里念书~~~~~，我今天下午送你去回去，你要好好学习，~~~~~~~~将来我们出国，去澳大利亚或者是荷兰，在那里开一个牧场，只有我们俩。
加内看着旭阳的眼睛点头。

下午，旭阳送加内回去。
大连到牡丹江的火车。
旭阳买了站台票。加内说，到了那里一定要和我联系。
加内上了火车。
车窗是关的，听不到外边的声音。加内看到旭阳在外面使劲喊他的名字。一次又一次的。
加内扶着车窗，一边哭一边点头。

火车开了。旭阳开始跟着火车跑，一边跑一边叫着加内的名字。
加内难受的再也说不出话来。
看着外面的旭阳，他觉得这一别就再也不会见面了。

火车仍然无情的先前行驶。
旭阳一直跑到站台的尽头。
火车向右拐过，消失在他的视线。
旭阳把脸藏在了手心里，然后哭了。

阳光和风无声的在空荡荡的站台屋檐穿行。
那一刻幸福被摧毁的灰飞烟灭。
生命变成了一场背负着甜美回忆和罪恶感的漫无尽期的放逐。

[ End ]
这一年，他们十九岁。
他和他认识了十二年。
八岁的时候，他们第一次见面。他拉住他的手说，我们做朋友吧。
十一岁的时候，他受伤，放学后他跑着去看他。
十三岁的时候，他们养了一只猫，他们躺在那样的床上，他对他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十四岁的时候，黄昏，他们坐在路边，他说，我会把那房子买回来的，你别哭了。
十六岁的时候，他们一起去看海。他说，明天我要嫁给你了。他说，好呀。
十八岁的时候，他们去看烟花，他哭了。
十九岁的时候，他们抱在一起，他说我爱你。他说我爱你。但是他们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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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鸣发表于 2006-10-3 11:23 | 只看该作者

好长呀,终于看完了.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原创小说] 加内与旭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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