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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伟,你过来一下!”高老师在讲台上对着将要离开课室的柳同伟喊道,那时候正是放学,班上其他学生都三三两两地在嬉闹,高老师不得不扯开喉咙大声叫道。
  柳同伟大概是因为课室太吵闹了,对她的呼叫根本没反应,一个人径直走出课室。高老师只好无奈地大步上前,从喧闹的学生中挤开一条路,终于在走廊拉住了同伟。同伟突然感受到一个人的手抓住自己,吓了一跳,转过头来看到高老师微笑的脸庞,他还是缓不过神来。
  高老师意识到自己吓着了同伟,连忙松开手,她老是感到自己在教书,在和学生交流的过程中,表现得不够慈祥,总是大大咧咧的,她不是不想改,觉得自己这样会吓着这些只有几岁的小学生,但她想是这样想,行动起来又会很自然地大大咧咧起来。看到同伟在她面前的神态,她在心里自责道:你又忘记了!要慈祥!要像个女人!
  同伟毕竟是小孩子,很快就恢复过来了。“高老师,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之前说过,每个月我都会去一名同学的家里进行家访,向父母了解这名同学在家里的表现如何,你还记得吗?”
  同伟点点头,“记得。”然后头慢慢低下。之前恢复过来的那种小孩子热情,似乎又马上消退了。
  高老师继续说:“老师知道你家里的情况,但是老师也必须了解你的情况啊,这也是为了你好。”
  同伟抬起头,两眼直视着她。“高老师,我……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她点点头。
  同伟支支吾吾地说,“老师,其他同学……他们家里……都有爸爸妈妈吗……”
  她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她还记得上一次布置作文,题目是“我的爸爸妈妈”,结果同伟交上来的作文是,“我没有妈妈。”她隐约觉察到这句话无边内涵的实质,不过身处隐蔽状态的她不是很大愿意往那方面想。
  “这么说吧,很多同学的家里都是有爸爸妈妈的,当然也有一些家里,爸爸或者妈妈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要很久之后才能回来。”她自觉已经回答的很好了,如果同伟再继续追问,她就真的没法子了。
  同伟点点头,似懂非懂。
  “老师,那么如果……如果我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是不是很……很变态?”
  高老师听到变态这个词,全身不由自主地一颤。她不知道同伟从哪里学会这个词,她自己对于这个词有极大的反感和不屑,当然了,还有些许的恐惧,不过这一点她不会轻易表现出来。
  “傻孩子,怎么会是变态呢?是谁说这是变态的?来,告诉高老师,是谁说的。”
  同伟摇摇头,不肯回答。这时候几个她班上的男孩走过,看到同伟便窃窃私语起来,声音虽然很小,不过高老师还是听到了几句“他家里妈妈找别的男人去了”“他就是我告诉你的那个变态”,心扑通扑通地跳得很急。她不知道同伟听见没有,只是看着他不敢直视身边的男孩们。
  等那几个男孩走远了,高老师摸一摸同伟的头,微笑着说,“傻孩子,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又怎么会是变态呢?妈妈以后还会回家看你的嘛。”
  同伟几乎要流出眼泪了,连忙用手背抹抹眼睛。高老师蹲下来,一边帮同伟擦眼泪,一边小声安慰他。她没办法抵抗小孩子的眼泪,她那种女人的天性使她总是不由自主地关心身边那些受伤害的小孩子,她自认这也算是她的一个软弱点。“你呀,就是受不了小孩子哭。”她想起了爱人的话。
  同伟终于不哭了,眼泪也擦干了,虽然眼睛还是红红的,但总算露出了笑脸。高老师按按他的小脸,便让他回家去,还提醒他“记得告诉家里人老师今晚要来家访”。看着同伟小小的身影,背着和身长一样的书包,有那么一瞬间她有把他认作干儿子的冲动。同伟成绩不错,性格也很讨人喜欢,只是有时候说话不多,不像班上其他男孩子那么外向活泼。说实话,她不太喜欢太爱在众人面前显摆自己的男孩子,觉得他们以后会变成很大男人主义的人,她最反感这种人了。而这个小男孩,不会太安静也不会太喧哗,他就是自己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虽然年龄还小,很容易受到外界的干扰。
  


  完成了当天的杂事之后,回家已经七点了,七点半就要开始家访。同伟的家离学校有十五分钟的车程,高老师不敢耽搁,晚饭也不吃,在家简单整理一下仪容,洗把脸提提神,然后就出门开车。一路上她不断在想,看到同伟的父亲该怎么说话才不显得冒犯,同时又可以得知同伟的情况。她还是第一次面对单亲家庭,心里不免会紧张,很没底。她说实话很想知道同伟是如何在单亲家庭中生活的,他如何看待自己的家庭等等。
  车来到一个红绿灯路口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对同伟的家庭状况的这种关心,会不会变成猎奇性质?她想起身边的许多人,一开始对她表示关心和尊重,而到最后却慢慢变成了无穷无尽的提问,要榨干她生活的一切细节。她经历过,明白那种感受,可当自己成了自己讨厌的那种人,自己又会不自知自己的过度关心可能又会使对方反感。尤其是单亲家庭啊,她对自己说,我更加要谨言慎行。
  车到了一条幽静的路上,这里就是同伟家的路段了。高老师下了车,慢慢走向同伟家门,用这个来使自己平和下来。记住,谨言慎行。
  到了。
  站在同伟家门前,她深深吸入一口气然后呼出,最后低声跟自己说一声,谨言慎行,然后举起了手。
  屋里突然传来一个小孩的声音,是同伟。“爸爸,爸爸!”
  她心里一动,放下手。她突然想在这扇门后,窥听这个家的温馨,满足一下她自己的私心,满足一下她作为一个女人所拥有的对信息的拥有欲。反正我听到什么关于同伟的隐私,我不说出去又有谁知道呢,我是他老师,当然要了解他了,她一下子想出一连串借口,接着又哑然失笑,原来我再怎么大大咧咧,再对爱人怎么好,我依旧是个女人。什么变态,可笑。
  小孩又催促了几声,显然是在撒娇。“爸爸,爸爸,陪我打怪兽!”接着一把低沉又性感的声音压低声音地说:“傻孩子,你叔叔生病了,爸爸要照顾他,你自己玩去吧。”
  叔叔?她有点疑惑,接着就明白了,同伟父亲一个人抚养同伟肯定很艰难的,他们和亲戚合住也没什么奇怪。
  同伟又缠了一会儿,他父亲坚持让他一个人去玩,同伟最后只能很委屈地说了声“好吧,爸爸不疼我”。她听到男人的声音说“明天晚上爸爸陪你玩”,声音慢慢变弱,看样子是带儿子回去自己的房间了。
  她听着两父子的对话,心里绷紧的弦慢慢松开。单亲家庭看来也可以很温馨嘛,这样看来也不见得同伟的家庭环境有多不好,那他为什么在今天会问自己那样子的问题呢?
  脚步声,父亲回来了。静了半晌,屋里有人轻轻呻吟了一声。父亲的声音这时候说,“好点了么?”另一把声音无力地“嗯”了一声,看来就是同伟的叔叔了。静了半晌。又静了半晌。又静了半晌。
  “你就在这没问题吧。”父亲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温柔,温柔得高老师在外面听着很是不解。
  “没事,肚子疼算什么大病。对了,同伟老师今晚不是要来家访吗?那个老师知道我们的情况吗?”
  “应该不知道,同伟还是小孩子,许多事情都不懂,他说不出的。”
  高老师突然明白了,她一开始听到同伟的问题就感觉到这句话的真正内涵,只是她马上就否定了而已,因为她自以为这不可能。而现在事实就放在她眼前了。变态,她明白了,这个词是谁教给那些男孩子的了。
  “老师,那么如果……如果我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是不是很……很变态?”
  她终于明白了。
  她已然沉浸在回忆自己的过往之中,现在和过去的经历一件件缠绕起来,她听不到父亲在里面说“我出去买点药,你等着”的话,听不见父亲慢慢走到门口,听不见父亲拧门把手。
  父亲一开门看到一个女人坐在门前的地毯上,眼睛失神,怅然若失。他吓了一跳,连忙弯腰抓住女人的肩膀用力摇她。女人一下惊醒,看到面前的男人连忙站起来,窘迫万分。



  “高老师你好,这是我的爱人。”



  当她回到家的时候,她已经精疲力尽。本来一次家访不需要耗费什么精力,但她就像散了架一样,她似乎就是恐惧光明的吸血鬼,而同伟父亲和同伟叔叔就如光明,她在他们面前只能感觉到煎熬。问了必需的问题之后,她便说要回去,同伟父亲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家门前悄悄跟她说:
  “老师,麻烦你一件事。你不要跟同伟说起我们的真实关系,我不想让同伟被其他人看不起。”
  她已经心乱意迷,勉强听进这句话之后连再见也没说一声就上车离开。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当她想好如何跟自己爱人说那一番话的时候,她已经到家了。
  爱人还在等她,见她脸色很差,二话不说就冲了一杯咖啡给她。她接过咖啡,轻轻呷了一口,整理一下思维,然后慢慢地说:
  “小娟,我现在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去领养孩子……”
不说话,不代表我没想法。

本帖最后由 猪事丁 于 2010-10-18 19:46 编辑

这不就是多一个人加入高压群{:3_264:}
老师也{:3_264:}


不是我杀了我妈妈,而是我妈妈杀了我!哀莫大于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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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 好吧…… 我忽然想到了mel和linz~~其实没什么不好的
他不知道通往我的天国之路一定会穿过我自己的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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