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贴] [转载]《现实与童话》 [BL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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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是原创《现实与童话》
这是一篇怪怪的童话,也是我内心想要表达的东西之一。
即使在人群中你是不是也感到孤独?
那么真正的在一个异国他乡的人的孤独有多么可怕呢?
现实与童话
(一)
我来到这繁华的城市时已经18岁了。高中毕业那一年父母离婚了。分别结婚了。一个去了另一个城市,一个去了更遥远的美国。他们都问我:“你要跟谁?”——而不是问我“跟我好吗?”那、意思就是谁都不需要我吗?我说我要去日本。我希望依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在那个大而纷乱的城市里。
他们为我联系了学校后依我所言的不再管我了。为我交纳了学费后生活费要靠自己了。
那一天,站在没有人来送的机场,我就和这个国家告别了,和我的过去告别了。
第一年很辛苦的在读语言学校,在自己的国家我一直在学英语,对日语是一窍不通。但是,啊,人还是要逼的呢!打工很累,我也锻炼着自己的语言、生活习惯、为人处事的方法……总之,我渐渐的习惯了这个繁华城市的思想方法和生活方法。从以前只知道风花雪月的孩子,我变成了知道牛肉青菜少卖50元的区别。自己做饭自己照顾自己的日子,我发现已经学会了不再埋怨任何人。生活的压力已经迫使梦想距离我越来越远。
第二年我考上了东大。是很吃香的医学院。即使是一般的日本孩子也梦寐以求的高等院系——而我、没有一个可以报喜的对象……
那天,我依旧在打工的地方度过了这值得纪念的一天。

学习要努力、要争取奖学金、要超过别人……来这里之前,我不知道自己是这么有进取心的人。考上了东大,我的签证又下来了。这一点暂时不用担心了。和那些一样的留学生我不太打交道——即使在国内我也不是很容易亲近的人。
日子在一天又一天的打工、上课中过去。我想我的生活没什么波澜了。现在……我想要找个人结婚,争取一张身份证。女孩子们么,到还不愁。我的长相够有吸引力的——不过还不想就那么随随便便就卖了自己而已。说不定我要找一个洋妞呢!

那天很冷很冷。是第一学年即将结束的冬天。莫名其妙的似乎比我自己国家的北方冬天还要冷。下雪时的寒风嗖嗖,离开打工的卡拉OK店已经两点了。明天是休息我准备睡半天就开始复习准备期末考试了。这一年的成绩突出,我想有一个好的第一年结束。小跑着在还不太滑的街道上,天太冷,没几个人的街道上显得寂寞寒冷。我喜欢。我来的那个城市就有这样冷冰冰的冬天和冷冰冰的雪…………
一定是忽略了什么声响,我似乎觉得听见了什么人在大喊的声音,但是我该拐弯了,马上就到我那便宜而学生居多的租屋了。快要困的张不开眼睛了…
猛的一声响!脆脆的、却一点也不响亮,似乎是“噌——”一声轻响……
跑上了自己的楼梯,有个步伐跟着我。不多管闲事是明哲保身的上上策。我摸出钥匙在昏暗的灯光下打开门,进来要关上门时却关不上了——薄薄的门板夹住了一个身影。“你是谁?”我听见自己很冷静的声音,也许是因为那个人看起来就一副要倒下去的样子。没有危险了吧?
他没说话的挤进门来,捂着腰部的手被血染红了。是个年纪并不太的男子,低沉的声音和苍白的脸,说起话来却很有威严:“让我在这里躲一夜!不许叫!”
很奇怪他这句话的由来,我一点想叫的想法都没有。冷冷的把门关上。
很冷……我自顾自的干着自己的事。打开暖气,放洗澡水,把脏衣服放进洗衣机,收拾一下书本,我性格上本来就有洁癖来这里后已经好的多了,但仍受不了乱七八糟。那个人也是没出声的看着我,我没看他,为了避免我的地板遭殃,我给了他一块大毛巾裹着伤口——看起来应该只是皮外伤而已。刀割的吧?我去洗澡时听见他坐了下来,就坐在小小的厨房那儿了吧?还挺自觉的么。
洗了澡换上睡衣,我走到那个人面前。不喜欢管闲事的我只是怕他弄脏了我的地板还得给房东赔钱。医科的学生一点也不怕鲜血。
“我帮你把伤口包一下吧!”冷漠的看着他说着:“免得死在我这儿麻烦。”
“你敢吗?小家伙?”他讶异但仍带几分不相信。
拿出了急救箱,我熟练的把他的衣服解开处理着伤口,是利刃割的吧?看见他身上蓝色的刺青我并不惊讶:只有黑道上的人才会被砍吧?虽然我的国家没有黑社会。被我操纵绷带包扎伤口的熟练所震惊,他泛起一抹微笑:“你是……学医的?”
点头一下。再没别的好说。那天的夜晚,他就在我给的一床棉被里入睡了。我们没有再交换过一句话。
第二天一早他坐起来时我也醒来了却没起来的意思。他裹紧了衣服把棉被给我叠好就离去了。听见他轻轻的把门关上,我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我本来的名字就让人不觉得像外国人:林佳树。在我的国家也普通的名字,在这儿也没什么特别的。那些日本人的同学“林样“”林样“的叫我。一般人听不出来我是外国人。妈妈说父亲给人的感觉就像一棵挺拔的北方的树,白杨树,是北方最好也最普遍的树木。而父亲说母亲的自尊心和不输男人的进取心也是品种最佳的白杨树。佳树、佳树……在日语里我的名字的字面理解也是如此啊……但是本来的含义和象征已经不复存在了……那些美好的回忆也……
而我的日语已经说的一口的东京味儿了。一般的日本人在我的眼睛里是那么冷漠而自私。独自过着自己的生活不在意任何身外的事物——也好,我常常想也许我生来就应该属于这个地方的,我的冷漠和自我一点也不输那些人。我想,我现在过的才是真正的生活。
爱情……我的初恋是在小小的12、3岁,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胡闹罢了。那些无聊的感情不知道有什么好的——即使爱上了……即使爱上了……像我的父母……有什么好结局呢?我不知道真正的爱情应该是什么样的?我想世界上不可能肯定真正的爱情,就像你不能肯定任何另一个人的心……毕竟、那是另一个人的心啊……

(二)
第一学年完了。弥漫在这个国家独有的樱花气氛里,虽然不至于花粉过敏,我可是一点赏花的心情和闲钱也没有。我在学校的附属医院开始打工,还兼任着那家卡拉OK的事情。为了第二年的学费我也要努力了。
在春天的小雨中我从店里出来时把领子竖了起来,抵抗不了冷雨也可以挡一下寒风。几辆车停在路边,一些人在上上下下。好象是穿着很好的高阶层的。我没去注意。过马路时一辆车刚好停在我的身前,下来的人我在昏暗的路灯中看了一眼:熟悉的一张脸。他的目光没看着我。我也没有去刻意捕捉他的视线,低头离开了。听着他们在说着什么这次的姑娘如何如何,酒如何如何,一些奇特的低俗的悝语。我还是没回头的离开了。
第二学年我搬了一所公寓。不在那家店打工了。距离学校也有点远但房租便宜条件好我不能拒绝。每天坐地铁上学去,打工后再几乎昏昏欲睡的坐回去。夏天很快的来了。
台风过境不停的下着雨。我终于放暑假了,找了一份在急诊室的工作为了庆祝这种难得的放松那天我早早的回去了。买了自己喜欢吃的好贵的北方的大苹果——在我的国家我的家乡是最便宜的水果在这里却是进口的。回到公寓里发现自己的玻璃窗破了,一个人翻进了我的房间:居然是上次那位老兄!哑然失笑……我抬头看见了镜子里自己的脸,为那种几乎以为绝迹的表情而愣住了——自从来到这里后我第一次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了……心底里如此轻松的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温暖的笑容…………
“好吧!那就……救救你吧……”看着他的身躯,我用自己的语言说道。那来到这里后就没和人说过的语言。“在我的国家……这就叫缘分……”

外面的雨好大,他的伤口这此也不简单:枪伤。穿过肩膀的一处伤口,他的右手几乎无法动弹的样子,我把他的手抬起来时在昏迷中的他也痛的哼了一声。不过没伤到重要的筋骨,不知道子弹是不是穿过去了?我试探的把手指探进那血淋淋的伤口里去,一直向内挖——他疼的几乎在昏迷中蹦起来了,用身体压住他。总算确定了子弹已经穿过去了,我觉得自己学外科是多么正确的决定啊!心肠冷酷、心狠手辣、毫不动摇……是外科的好人选呢!
血流在了垫着的塑料膜上好大一片,敷上药再用严严的绷带包扎上。处理这样的伤口对我也是一种练习吧?把他放在床边的地板上,死沉活沉的男人!高大而轮廓分明的脸显得很男子气。到是这个国家男人少见的模样呢!那光洁的上半身上是奇特的刺青——看不出来是什么花纹。啊……累了!睡吧!
7点就要起来准备功课的。我在闹钟惊天动地的响起来前就好象心有灵犀的张开眼睛,在它响起来时一只手伸出去按停了它,身子已经坐起来了。却看见了一双眼睛。心里有3秒钟的吃惊就想起来了。他的眼睛很清醒。我看着他,也没笑。几乎是对峙着的10 秒钟。我把被单拉开下床去不再理睬他质疑的目光。
“又见面了。”他先开口的。我点了一下头,手脚麻利的干自己的事情:洗漱、打开冰箱喝牛奶、换衣服、咬着面包当早餐、把床收拾了坐到书桌边开始看书——他和以前那次一样只会瞪着眼睛看着我的动作,一句话也没说似乎也没法说什么了。
我没回头却知道他也一定饿了。把自己的面包放到他面前,他伸手拿过去吃了,牛奶瓶子也递过去,他没拒绝的喝了。
“我要复习功课,你可以睡。伤口不要动。也可以走,不过枪伤最好小心破伤风。”说完自己要说的话,我就去看自己的书了。他老实的躺在我昨夜铺给他的一床褥子上入睡了。我看书到中午咬着自己的苹果就当午餐了。突然到了下午2点想起房间里还有一个人没吃东西——啊!好烦!我的钱要节约着花的啦!我回过头去,他注意到我转身的声音张开了眼睛,等着我说话。
“我没多余的钱再养一个人。你要想吃东西就用自己的钱。”我的声音冷冰冰的。几时……我变得、如此冷漠无情?……是离开了过去那时候吧?
他没说什么的伸手到我昨天为他脱掉的外衣里掏出钱包递给我。没去接,我又说:
“我没多余的时间做饭。最多是微波食物。”
他点头。我才拿过他的钱包。钱到不少。我拿了几千元就出门去买。买回来的也不过是超市的东西为他在微波炉里一热,他的右手还是动不了,歪斜着身子用左手吃着,我一点也不受干扰的看着自己的书。到夜晚了,我又为他热了一些东西。自己仍旧在吃早上剩下的面包。夜幕降临后我还是看书,他好象开始无聊了,四处搜寻的目光。“你连电视都没有吗?”没理睬他他就不问了。还是很无聊的样子。到了10点,我走近他“伤口我看看。”
我冷冷的手弄的他疼的皱起了眉头。伤口还不错在复原着,在这夏天要注意不要感染了。似乎消炎药起的作用不大,我看看了自己的药箱“我要再去买一些药,在夏天必须防备破伤风感染。”我只是不想让人有误会,把一切都说清楚是我的一贯作风。他点头:“随你,医生。我的信用卡也可以用。”
没理睬他我穿上鞋准备去买药,最后说了一句:“我还不是医生。”

在急诊室打工我对样样事情都很拿手,肌肉注射消炎药,他乖乖的趴着让我在屁股上打针。跑了一趟无聊的路我一身的汗水,去洗了澡后把玻璃窗打开让我喜欢的雨丝飘进来解除一天看书的疲劳,然后就上床睡觉。上好闹钟,关上灯。我活的一样自我浑忘了小小的斗室里还有一个人。
“哎……你好奇怪哦……”他在黑暗里说着。我没出声。他就自己说下去了:
“也不问问我是谁……万一我是被警察追捕的呢?或者有很厉害的仇家追杀呢?……你没有想过你自己的安全吗?”
为什么要想?我从小活的就比较的简单,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不去想那么复杂的感觉……直到……直到……发誓自己不要有任何“爱”的感觉那一天……
“活的好象个苦行僧……真不敢相信你是活在这东京的如此年轻的人!”
我不是你的同胞啦!白痴!我却没说破。
“对了!上次本来看看你叫什么名字的也忘了看。你叫什么?”
一直没说话的我看来是逃不了了:“你不需要知道!就像我不需要知道你的名字。快睡!我还要去上班!”
他有没有睡着我是不知道我倒是睡的很快。7点准时起床,抓了面包咬着,穿上衣服就出门了。几乎没理睬那个人的意思,冲出门后才又折回来“我看看伤口。”冷漠的声音,没什么可以影响我心情,他抬头看看我,我没耐心粗鲁的看了伤口“没大碍。”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那天下了一天的雨,我回来时就感觉到也许他不会在这儿了。空荡荡的房间告诉我第六感是越来越好了……自嘲的笑笑,这个人是个不要命的家伙呢!也挺……能冲的么……只有那沾了血的单子说明这一天一夜的事是存在过的。
——在我平淡的生活中,这就像奇特而古怪的童话般……遇见了我在自己的家乡从来没有遇过的事和人……好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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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夏天过的很快,不知不觉中秋天和冬天也过去了。我的情况比以前是好的多了,可以靠自己的力量过生活、和其他的同学虽然不能比可也活的比一般的留学生强——我也满足了。
又是一个春天的雨天。回到公寓里,顺手把湿漉漉的衣服脱下来,春寒让肌肤起了一层战栗。似乎是窗户没关。浴室的吗?
走过去看了看,一双熟悉的眼睛望着我,腿上的黑色裤子流下来的血已经把浴室的白地砖染了一大块——我平平淡淡的看着他和他的新伤口,没说话也没表情。
“喂……”他苍白着脸,却露出了一丝笑容:“你什么时候……也露一点害怕给我看好吗?”
冷冷的看着他,看出的确是很重的伤——“当我这儿是免费医院啊?!”但我的手、已经伸出去、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子……
“要不……露一个感动好吗?“他闭上眼睛还在说,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深,越来越单纯的样子:“我很……讨厌记地址呢……”
…………我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白痴!”

只是刀伤而已却很深,又靠近股大动脉。我照例的什么也没问,他却对我开始有兴趣了。看着我的房间和书本、看着我的生活——他没有只待一夜就走,这次……真的待的我要烦死了……虽然表面上我还是冷冷的不说什么,心里却压制不说出口的要他走的话。一开始我就说“要走随便”——可是他真的不提“要走”我也没办法了……
他说他叫那几乎被叫烂了的日本名字“龙二”,我忍着不笑——好恶俗的名字!他说他是本地最大的黑帮“天上组”的人——又一次奇怪了,叫的好奇怪哦!什么叫天上啊?难道这个组织自高自大到了自称“天下第一”吗?好奇怪的名字!看着我眼中的一丝奇异之光,他笑了起来好象抓住我什么痛脚一般:“你听说过吧?”
我实事求是的摇头,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迟疑了好久才小心翼翼的冒着被我怒视的危险问起我早说了不要他问的话题:“你……你是、外地人吧?”
点点头,我吃着面包。他又看了看我:“你喜欢吃面包?”
“便宜。”咬完最后一口,结束这无聊的对话我去看书了。
“吝啬的佳树!”未经我同意他就叫我的名字!不过他不像那些感觉中的黑帮人物一般凶狠啊……似乎还有点不好意思般的羞涩呢!那么大个人!我有一丝好笑。
他停留了一段日子直到养好伤才离去。他说会来看我我则说“免了。”其实我们的确两不相欠。我讨厌人打扰我生活他也感觉到了,搔头笑了笑他就离开了。

再一次见面是在那年的冬天。在拥挤的涉谷路上,一个小偷一把抢去了我正在买报纸拿出的钱包,那里面有我的生活费和一张信用卡,我的家当几乎有一大半在里面呢!我反手立即去抓他,他也飞也似的跑掉了,我就契而不舍的开始追!在人潮中艰难的前进我的不舍让那个小偷也慌乱起来了,他跑上一条比较偏僻的路,几乎不择方向的向前冲着,我也毫不迟疑快马加鞭的追上去,完全忘记了自己在哪里,我想的、只是要找回我的东西!
一群人站在那不算宽的人行道上,那小偷经过时还回头看看我,一个人影突然袭击向他的脸——一声惨叫之后,我也气喘嘘嘘的赶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拿去那小偷手中我的钱包,递到我面前:“你追了一路了……真有毅力!”那种感觉又回来了:和蔼但的确有丝丝紧张——他的身边还有一大堆人,我什么也没说,也没表现出认识他的样子接过钱包,然后打算淡淡说一声“谢谢”就走人了时,另一个声音响起来:“龙二,你在干嘛呢?”懒洋洋、无聊、养尊处优……但极有压迫感的声音,我转头看见了一群人中央的一个人:不算高大也不算魁梧但气势说明他是老大。年纪么,和龙二差不多吧?做大哥?是不是甚至感觉有点过分年轻了呢!龙二向他鞠了一躬恭恭敬敬的回答:“没什么大哥。您出来了?”我低头低声说了一句“谢谢”就转身离开了,经过他身边时,就在一交错间,他也说了一句:“不算什么。”
“什么时候你这么爱管闲事了?这是什么东西啊?”那个大哥走到躺在地上的小偷边踢了一脚,似乎还在玩闹着,我一回头,龙二的目光还看着我的背影——接触到我的眼睛他立即扭开了眼,我已经离的够远,还听到那个人在大笑着说:“喂!喂!喂!那是男孩子!别看的好象丢了魂!”一片肆无忌惮的大笑声…………

第二天晚上,我打开门,他笑着看着我:“HI!”
“干嘛?”我兴趣缺缺的看着他,没意思让他进来,他推开我的手进来,一边笑着道:“怎么?不是病人就不许进啊?”
关上门,我看着他自己坐到我床边上去:“那你来干嘛?”
“看你有没有跑断肠子啊?”他说起了昨天的事我还是一脸兴趣缺缺:“我要看书,没事就走吧!”
“我请你吃饭,去吗?”他那不好意思的样子又一次出现了。我要分不清是好意还是一种奇特的感觉了,本能的我立即拒绝:“不用了!你不欠我什么!我要看书,马上就要考试了。”
“是吗?”他受了打击似的站起来:“那我……那我就不打扰了。”走到门口,他又回头:“自己……要小心一点……佳树……”
我没出声,他似乎也没想着要我的回答,开门离去了。真是的,干嘛么!我苦笑一下,不过知道他是……真的关心我……才说那样的话的…………说起来,我们也算是认识了有三年了吧?几乎是一年见一次呢……我的嘴角、又一次弯起了那陌生的角度…………
(四)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忘记了他。
新年,春天,一天紧挨着一天的活着。
在那年的夏天的又一个郁闷的夜晚,他却不是一个人来的。他扶着他的那个大哥。
我没将门打开。冷冷的站在门口看着他们。
——我不想要照顾他之外的人。
“佳树!求你救救他!佳树!快救救我大哥!佳树!”龙二求着我他求着我…………
我不想真的不想。
讨厌这个人。轻浮的人讨厌的人不喜欢他的感觉。
“佳树!”龙二立刻就跪了下来,头碰在地上:“我求你!救救我大哥!”
“进来吧。”我开了门。

那个大哥还有意识,他翻起眼睛看着我,用那纯的讨厌的东京腔道:“果然是个美女呢…………”
话没说完就吐出了一口血。
是枪伤。
从背后射进去的,我揭开他的衣服听了听,肺上没有杂音:还好!没击中肺部。不算很严重。
“我这里没有血浆、麻醉剂——这也不是容易取到的药品。最好让他去诊所,必须把子弹取出来。”我探视了他的伤口后下了结论。
“可是那次我不也是枪伤吗?你都能治好!佳树!求你了!现在他不能去我们认识的任何地方!那里一定都被监视起来了。佳树!”龙二固执己见的要求着我。
“你那次子弹没停留在体内!”我头痛的扶住了额头:“他必须动手术取出子弹!”
“血浆?”他思索着,“我的血型不知道和大哥一样不?我输给他好了!麻醉剂?可卡因行不?”
我快要败给他的固执。
“可以的。”那个人却出声了,居然比我和龙二还冷静:“我是A型血。龙二你去由佳那里取些东西过来。她那儿有。”
“我是B型血…………”龙二为难的快要哭出来了。
“佳树…………”
“少看我!”不爽极了!“我才不要给别人输血!”——我讨厌针扎入我身体的感觉!
“佳树!你真的是A型?!太好了!太好了!我立刻去由佳那里!”
“你、——”我一声怒吼还没叫完他已经冲出去了。

冷静了一下。将就吧!我真是倒霉。
“体重多少?”我目测着,计算着麻醉药的分量,一边把手术器具拿了出来,在地上铺好了大快塑料膜,引流的长塑料管和盛血的桶,用大塑料瓶制成吊起的血浆袋,准备好后才开始抽出自己的血。讨厌的痛……
“75?78?大概吧……”他的声音还清楚,看了看伤口知道没有大肆的出血。
一次500CC我有点受不了。
头有点晕的时候龙二回来了。
给了他过重的份量,足以全身麻醉。让龙二帮我扶近了灯。
探开他背部的肌肉层,一一审视着内脏:不错,不见损伤。可是子弹呢?
几乎找的满头大汗的时候才发现问题所在:子弹卡在了他肋骨的肌腱韧带里——真他妈的是好运气呢!
缝的时候我头昏的要命……
失血过多了……
我本来就有点贫血的。
龙二关切的看着我:“不要紧吧?佳树!”
打开的口不大,飞快的缝好,探视一下他的呼吸:还算平稳。缠绷带由龙二来,可是他缠的那个难看,我还是自己来了。不能因为绷带的原因让伤口感染。

完了……
我已经累的瘫软了。没办法,床要让给病人睡,我真是要头痛死了!
龙二守候在他的大哥身边,我则已经睁不开眼睛了。
朦胧中,龙二握住了我的手,“谢谢,佳树!”
我已经没有力气回答他了。
……明天、还要上学呢…………
他的大哥在风声过了几天后就离开了我的小窝。
毕竟居民区的隐藏很困难。
那个什么大哥“天上直人”,性格真他妈的是个大烂人!挑三拣四不说还总是打趣老实的龙二——
“原来他就是你藏在心里的那个美丽的倩影啊!”
“龙二啊!你是不是背着我去看少女漫画了啊?”
气的我牙根痒痒,龙二红着脸小心翼翼的服侍,不敢多说一句话。
我在帮他换药的时候就故意的手重一点,他却好象没有任何感觉的谈笑风生。
真是的!
真是他妈的!

走的时候,龙二看着我,郑重的说:
“谢谢你!佳树!谢谢!”
——救了你那么多次从来没有一个谢字的你,却为了别人而向我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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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秋天到了。我又一次坐在了大使馆的等候厅里。
“啊,林先生已经决定要继续在本国修读研究生了啊……这样啊……”眯着小眼睛的大使,看着我的心血换来的导师推荐信和优异的免试入学研究生的成绩单。
“是的。”
“林先生真是优秀的人才啊……”他废话了半天终于把那续签的居留章给我盖下来了……
我的导师将是松田先生,神经外科的专家。德国进修过的博士。
又一年将尽了。

坐在大使馆外的草坪上,三三两两的游人晒着太阳。
我把头放在膝上。
阳光晒的我的背一片烫……
心里是空的,空的。无爱也无恨的状态好象阳光已经从心这边穿到了那边,无阻碍的,无痛楚的,我在想这是不是人本来应该有的状态?只为了衣食而活着,无爱也无恨,动物一般,活着。回归了最原始的状态,石期时代的人们不就是这么活过来的?
如果连肚子都填不饱今夜连住的地方还有考虑的人还有什么资格谈爱和恨呢?
我想,
心中的那片阴云终将过去。
我长大了吗?
我已经可以如此冷静的思考父母的事情。
而这件事,在几年前仿佛是把我的天空压塔崩溃的大事……而我现在竟能如此淡然的想起他们,他们也是普通的男与女啊!他们的确是勇敢的,在感情终结的时候勇于放弃,他们……都不愧于白杨的譬喻。而我想自己也不能愧于这个譬喻。
自然和自立的活着。
对自己负责。

一个脚步声朝我走过来。
抬起头,看着一个高大的人的阴影笼住了阳光。他的笑很绚烂,痞痞的,然后他蹲了下来,对着我的脸:
“HI!美女!”
——美女?美女?不用回头找其他的美女,这个人我认识。
“干什么?”
他偏了一下身子,指了指好远开外的马路上一辆车:“那个小子啊,龙二隔着这么远非说是你。这么多年了我还没发现龙二原来是个远视眼啊!”
“干什么?”口气很不好的又一次问他。
他却直接拉住了我的手臂轻易的把我掂了起来……
“走吧!一起去!我的生日PARTY!我请你吃饭!营养不良的瘦美女!”
“喂!”想喊也想挣扎,可是他实在是确实是真他妈的是比我强壮太多倍了……
龙二傻傻的看着我笑……果然在他的大哥身边他看起来就蠢了………

人声嘈杂的夜总会,外面是大白天,里面却有一点日夜不分的感觉。
独自倚在二楼的水晶围栏边,看着人群中那个人在一堆的男男女女中酒红柳绿的热闹着。
龙二也跟在他身边。
其他的人也都是他认识的。他们的朋友或部属而那些人也在注意着我,我这唯一的外人。
莫名其妙的歌声和穿得时髦到四季颠倒的女孩子,一切好象透过一层层的时光错成的通路来到了我的身边。在年少的时候,父母之间的裂痕逐渐扩大的时候,他们渐渐的都不再回家。他们把钱塞在我的口袋后就转过身去寻找自己的前方了,而我,拿着那些钱也不再回那个冰冷的家了。
玩乐的时候的确是需要钱的。
因为比一般的同龄人要有钱,我在十五六岁的时候很受男孩女孩的崇拜。我也曾满足于这样的崇拜。被人簇拥着,好象就可以感觉到安全一般。
而所有的朋友,最后都有一个回去的家。
而我不能回去。
所以当那些钱也不能让我买到朋友的时候,我却不曾感觉到什么背叛。

“想什么呢?”
有个声音贴在了我的耳朵上响起。没有吓一跳却不由自主被震了一下。
他端着两杯琥珀色的酒微笑着,递过来一杯,龙二想说什么,我已经伸手接了。
——在我的国家,我喝过最烈的酒高达60度,对这种30度左右的威士忌应该不在话下。
直接的倒入喉咙,没有感到一点火热或者刺激,清冷的酒甚至带着一丝苦涩。
他也闪着那双细长的精明眼睛把酒倒入了喉里。然后手一伸,立刻有人捧上了另两杯酒来。杯子是冰冷的,好象换了种味道更淡的清酒,接过来的时候,接触到了他的手,我才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指冰冷的吓人——我好想让自己热起来如果我不能让自己活的更积极一点的话,我的心,我的心……我的心是不正常的!我太……忧郁了我太沉闷了我自己是学医的我知道这是什么……
——忧郁症。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死了是不是更好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已经有了自杀倾向……
无言的喝着,什么也不吃的喝着。
然后他拉着我的手拉到一张桌子边,把几个腰果放到我的手心。然后将威士忌和高烈的清酒混合在了一起……
“大哥!佳树不能再喝了……大哥!”龙二在叫,想阻止。
他转头看了看龙二,突然的伸手要抓住我的手,下意识的我立刻就躲开了。可是桌子太小在半空里还是把他抓住了我的手腕。他收缩紧了手指,磨挲过我的手指,冰冷的却是绷的直直的指头,没有一点颤抖的迹象。“他可比你能喝多了,龙二……”他放开了我的手,又递过来了酒杯:“一边看着我们谁能赢!”
似乎有许多人围过来了。
毕竟,生日的主角在这里啊。

我们喝了多少?
不知道。只记得身边的人一个个几乎没了耐心看我们一杯一杯互拼着。龙二倒是不停的送来吃的,担心的看着我的脸色小声的劝告“吃点东西再喝……”他是阻止不了我们的也只能说这样的话了吧?心里笑着,但是仍一杯杯喝着烈酒……天上的眼睛在烟雾那一边微笑着…………天好象亮了……我摇摇欲坠的走着,走了几步就跌到了处软软的地方——我的床应该没这么软吧?呼——一声,开始飞起来了吧?感觉在云里飘着感觉在空中浮着感觉真是棒极了!
“佳树……”有个声音在叫着。
是龙二吗?
嗯……好久没这样醉了……一种温暖的醉而不是以前那种寂寞冷清知道醒来的时候身边仍然会空无一人的冰冷的醉。喉咙好疼口好干,想咳嗽一声却无法出声也无法喘息无法挣扎的无力感。
“来,张开嘴……”耳边的声音,冰冷坚硬的东西挤到嘴边……玻璃杯?想撑起头来喝,全身都是柔软的,然后那只硬的手帮我搬起了脖子后面,冰冷的水立刻流到了嘴巴里……谁?应该是龙二吧?翻了一下又再睡去,为什么对他如此放心,因为我救过他还是因为他眼中的那种好感?很热,烦躁的翻来翻去,颈子后面却渐渐的清凉起来,慢慢的又热了起来……好暖。在这冰冷的秋天在我那完全空洞的心里。暖的,就好象是在妈妈的怀里又好象是在那个有热水汀的北方城市,到了冬天看着外面的大雪缩在温暖的厚被里多赖一下床不想去上学…………
啊?上学?!
猛的坐起来,腰和腿都毫无力气,外面已经是亮闪闪的白天了!
今天是……今天是?!今天是周四,早上有介绍我到急诊室里打工的胸外科的荒川教授的手术示范课!我从来没有缺过任何一节课的!周四?!周四急诊室的值班表……我我我应该是应该是周五的白班和晚班!嗯,应该没错,应该周五是我研究生班里几个神经外科的教授的班,我现在已经可以在神经外科手术里做助手了——太好了!没有错过我的班。错过了荒川今天预定的心脏左心室搭桥手术的示范课下次上课的时候一定要提前去道个歉才行。
突然的放松,太阳穴里刺痛和喉咙里涩而苦的充血感大叫着提醒酒实在是喝的太多了!

“醒来了?”龙二的声音,他敲了门才走进来。 缺氧太久的大脑才四转的发现了这里并不是我的那间小屋……“大哥的房子,要洗澡吗?”他体贴的回答了我眼里的疑问并递过来了冰凉的水——流过干涩的喉的水清凉到全身的毛孔树立……然后我对今天的太阳的光和热有了一种新生的希望一般的东西。豪华的公寓房间,淋浴的水流过我的身体再到那浅红色的木制地板然后大理石的浴缸边缘上有着女人用的沐浴用品,旁边一条毛巾还是微微潮湿的。
再到卧室里,龙二把我的衣服拿了过来,早餐也有一个女佣摆了上来。
到浴室里换衣服的时候看到了衣橱里挂着的大堆男人衣服看来这里真是龙二的大哥的房间。走出来,床头柜上还有一只银色打火机。龙二补充的解释道:“大哥走了,他吩咐我送你回去。佳树,吃了东西我送你去学校?”
“不用。”
越简单越好的回答,不过我没有拒绝吃他的早餐:那疯狂的灌酒行为弄的胃微微炙痛也空空如也这样的胃根本撑不下去。吃完了饭我一个人拒绝了他的车和他的仿佛受伤的眼神,一个人慢慢在温和的一个秋天的上午从这麻布的高级公寓区走向车站。
——阳光不错人们好象都在笑而我的心好象因为那些酒精而微微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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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林样!”刚刚从一个胸腔损伤的急救里出来在一片交接班的嘈杂里我坐在餐厅里匆匆忙忙吞着紧张的晚饭,一个声音刺耳的响起来,女声,熟悉的,从医学院一起升到神经外科的同学武市千由。客气的抬了一下头,点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我又继续大口吞着自己的晚饭再不吃谁知道下来会有什么紧急情况发生。
“昨天你居然翘课了?!荒川教授急的很呢!”她也坐在我对面,一边扣上了白外衣的扣子。
“嗯。”含混不清的嘴里我并没有跟这种同学解释的必要。她咯咯的笑起来,纤长洁白的手里转着一杯咖啡:“今年的研究生班里你是最被看好的新秀哦,我想我是没什么希望追上你啦。”
“哪里。”我又没有要你追我你爱追不追我也不是为了胜过你而在这里拼命学习的。
“圣诞节有事吗?我查了,你那天没班,我们原来班里的人一起组织了个PARTY,我把我们两的名字报上去好吗?”她继续兴致勃勃的说着,染过的红黄相间的长发居然又烫了一个碎花的新样式,我是抬头喝水的时候才看到的,白衣里面是翠绿色的细软羊毛毛衣耳朵上也晃着两块翠色的宝石嘴巴上亮闪着的唇膏——她的好感就好象浮在表面上一样而我看的既清楚又明白。
“抱歉,我圣诞节要打工。”吃完了饭的我站了起来刚好传呼机也响了,说了一声抱歉将一次性餐具扔到垃圾箱我离开了她还想说什么的脸。

圣诞节吗?看新闻上说我的国家里这个洋节日也越来越受到重视而我所在的都市里一进12月就已经全部是满目琳琅的节日风光了。居住的地方前面有繁华的商店街,在走过的时候被那些热情的店员大声的招呼着:请看看本店特制的圣诞蛋糕!请看看本店最新的各式礼品!而我只是漠然的走过去而已。
圣诞节没有打工也如武市说的我并没有排上班,看看电视然后早点睡吧?圣诞节连着新年有好多天假期系统的把将要提出的投稿的论文再修改一下吧?有辆车在我的公寓外面,龙二的笑脸和他带着温和好意的体贴来到了我面前:大哥要邀请几个关系好的朋友吃饭你也来吧?我摇摇头表示我不去,他却在这样的光天化日之下拉住了我的手臂硬拉进了车子里去了。

为什么做这样的事情呢?看我的孤独还是看我的寒冷?我知道也许我问出口来他也只会搔搔头挤不出话来吧?所以我看到了他的大哥也是继续冷着一张脸的。天上直人,眼睛亮亮的男人,微笑起来露出非比寻常的自信和自大的男人。他的微笑和轻浮他的豪爽和卖弄大方他的一切乐观和天生白痴般的乐天派……
我讨厌他。
我讨厌他的原因是看到他,我就知道他就是我生活和生命的相反例证。
——看到他就知道我生活的有多么失败我的生命有多么惨淡。
他却好象多么多么了解我一样看着我的眼睛。没有微笑和轻浮的总是看着我的眼睛。我们的眼睛在那酒杯的上方相遇。我们的视线好象在越来越昏暗的这个世界里相逢而后无法分离。喝了很多的酒在所有的人都东倒西歪的时候我们仍恶梦循环般的对视,纠缠,饮酒。
12点.
他笑着,在我的身边,然后他轻声的吐出了几个字:
“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不用谢。”
我的回答里一种无法自控的热量和着醉意一起上涌。四处传来的欢呼声周围四坐的人互相祝愿圣诞快乐,身边本来东倒西歪的人也在阵阵的嘈杂声里醒来了,带着醉意大笑大唱尽情欢乐。于是我也看着那一阵阵奔腾而起的烟花天上若有若无的月星,渐渐的把自己的心放开了……
肌肤上微寒的战栗一点点化开的内心拒绝这个欢乐世界的防卫慢慢崩溃,生命的滋味,世界上除了赤裸裸的生命和对撞的爱恨外还有其他许多东西的。
——友情,好感,善意。
再喝了一口酒,低下头去看了看自己纤细手腕上突起的青色血管,举起来近距离的看了看,再用这个手摸了摸自己瘦削的颊,面骨上微微滑动着皮肤下微薄的肌肉层,略长的发,生命的证明吗?就是对面这个人眼睛里的我。在他被灯光照得变幻莫测的眼睛里的那个人,就是我。
龙二放过来在我面前的甜点,尝了一口,我浮起笑来,那种久违得已经僵硬的肌肉动作,我抬眼望向他,龙二带着种羞涩般的表情转看向他的大哥,我微笑着在这样美好的心情里把自己的一切放松:“很好吃呢。”
——苹果做成的甜点。
微甜绚烂的那个圣诞夜。

新年的时候我也接受了他们的邀请去天上家位于横须贺的本家过那个新年。
那是只在书上见过的真正的日式大庭院。精致的建筑处处景致不同,从来没有时间没有精力金钱去旅游的我这个异国人这次才算是大开眼界。光是看着微雪的庭园里假山上节节竹筒引水的幽静我就已经坐了一个小时。天上直人的父亲去世的很早,现在他年纪轻轻已经是家族的本家家长,新年的时候大堆的亲戚和本族都来拜年,热闹至极的宅地里我这个外人在一群群的黑衣服严守尊卑的男男女女中有点格格不入。
所谓的年夜饭不是我自己国家的饺子而是那种我一直吃不惯的年糕而且在那种长长的长条桌子旁边身边坐了那么多那么多完全不熟悉完全没笑容的严肃的男女老少,我根本吃不下去这种完全不爱吃的东西。好不容易吃完了这个东西,下来的饭端上来,生鱼片,寿司,油腻的天妇罗,没有一样想吃的。
我坐在距离天上直人不远的地方,龙二却坐在他身边。少许的吃了一点菜,我只是喝着不停斟上来的清酒,这个虽然没有研究可是还是喝的出来绵绵酒力里的清爽,应该是不错的好酒。大瓶大瓶的玻璃瓶里倒出来,服侍的人再一点点倒入白瓷的小酒瓶,放在木制的升里温热,再一瓶瓶送到桌上来。
那天我第三次的喝了太多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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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好不容易吃完饭的大堆人开始睡去。
我的肚子还是饿的。不想睡只是靠在自己被安排的房间窗边发呆:年?这根本不是年啊这只是元旦而已我的年我的年在这里是过不了的。饺子……妈妈是不喜欢做家务的连过年的饺子也经常是直接在那天去超市里买冰冻的回来吃。那种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千篇一律的饺子里连蔬菜都是冰冻过的,饺子皮是机器压制出来的经常煮的支离破碎可是那个寒冷的夜晚全家人会在一起。因为在那个国家,所有的家庭在那天都是团圆的。
看了电视后睡去的自己半夜醒来还可以看到父母房里的灯光。
——14岁以前以为那灯光是安慰自己的父母都在身边的温暖的灯光。14岁以后知道那灯光彻夜亮着是父母在不停的争吵冷战。
不再盼望年不再觉得年是团圆的时候恨不得他们不要再这么做假的在这一天里用一袋冰冻饺子维持一种可悲的假象。所以年,过不过其实意义有多么大呢?在这里,在这个把元旦称为新年的国家里,我不是已经渐渐的淡忘了什么是年,在这个日历上没有农历的国家里我也根本不知道那一天才是那个“年”!
“没睡吗?”走廊上的声音,天上直人。
风是清冷的沉静一片的整个黑暗里他笑着说话的声音:“你没吃饱吧?要不再去吃点什么?”带起一种做坏事的笑声的低哑喉音,他扯着我的手臂把我拉出了房间。风里面带着一点点冷冷的雪花,走过庭院的石板路是他脚上那古典味道的木屐暴露目标的响的要命,而我这时候才恍然大悟的注意到他身上换上了那种古典古典的和服。
厨房里已经没了人却仍留有灯火。

翻了好久他几乎是一样一样问我想不想吃,我的超级别扭现在才让他真正尝到:全部摇头。然后他苦笑着走近了我轻声的问:“那你想吃什么?”
“饺子。”如实回答。看着他诧异的睁开了眼睛然后再用自己最认真不过的神色让他知道我是真心想吃而不是故意为难他。抓了抓头的他这个动作象极了龙二——忍不住有点想笑。他一直带着那种平时好象只有跟我在一起时候才会出现的玩乐的顽皮神色露出了笑容:“那我们去横滨去吧?我知道那里中国城里有一家最有名的饺子店。”
然后再次的来不及拒绝好象他也知道我不会真心拒绝地拉了我就走——到他的房间里穿了他的西装和大衣,我们就在这个微微落雪的新年夜从静静入睡的大宅院里开车直奔距离100公里的城市横滨。
最高级的跑车,轰鸣着飞驰在冷清的高速公路上,暖和的暖气和着轻柔的广播音乐,我裹着那过大的大衣昏昏欲睡,他叼着味道并不刺激的香烟,嘴巴根本没有呱噪地让我睡……
神通果然广大的他陪我坐在横滨最好的中国餐馆“香栖楼”的包厢里喝着最顶级的“冻顶乌龙”一种他根本觉得没咖啡好喝却比最高等的咖啡还要贵的清茶,等着老板去把这里最好的厨子叫起来为我们包饺子。一一报上来的饺子馅好象都贵的离谱也奇怪的离谱:青鱼肚,小黄鱼,虾肉,蟹黄,鲷鱼,鱼子……乱七八糟的名称我听的耳朵都有点昏。不过有一种倒是听说过:“那就小黄鱼的吧。”
他则点头开始要自己要吃的东西:“给我来松鼠黄鱼、豆花鲶鱼、砂锅鳙鱼……另外滑炒鱼片、清酱鱼子,再来两个大份什锦炒饭。”
“你……吃吗?”惊讶之余,我有点怀疑他的胃的大小,晚餐那些东西他不是吃得挺畅快的吗?还饿?
“嗯。”大大的点头,然后他一边看着我嚼一只只这家独有的小小的饺子,一边开始大吃他的满鱼大餐。

“真冷!”我低声说了一句然后为自己这句话而有点鄂然——我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的直接说出自己身体感受了呢?久得我几乎已经忘了将自己的感受倾诉给别人的时候是这样的带着想让对方一起分享的或者让他给我安慰的心情这样的说出口来……
“月亮真不错!”天上直人站在车边,和我一起看海边的月亮。
冬天的月亮,清冷极了。冷漠的光辉,无所谓的光亮但是只有它正在照亮这个世界。
“乘肚子还饱快上去暖和着吧!”他在叫我上车可是他却依旧留在原地看着银白的月光。我摇摇头他就转过来看着我好象看我是个小孩子一样的那样笑了:“真任性!”他也上了车把车窗摇起来月光洒在我们身上他没有发动车子只是开了暖气……他的声音在我的意识之外越来越远感觉很模糊他在笑着的声音:你喝醉了吧?清酒的味道不错下次我们再一起喝好不好……
很想睡很温暖这里果然好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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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天上直人这个人慢慢的融入了我的生活。
他很过分很骄傲自大很令人讨厌的不在乎他人眼光似乎只要是他想要的东西他想要做的事他就去做。开着闪光到目眩到能刺激的青光眼白内障都张开瞳孔的大红跑车来到我的学校门口时,我恨不得从来不认识他……走得快快的想着也许他根本没有看到我这样普通的人吧?按着喇叭开得慢慢的那个人吹着口哨跟上来,然后一句我想砸他一记的:“美女!走那么快干什么?!”
狠狠给他一眼保持住自己的铁板面孔然后装做他在跟别的“美女”说话,走得更快。
于是那个傻瓜龙二就被派下车来——叫着“佳树佳树!”一边跑来的大块头……按住额头,真是没治了!
忍不住对龙二有点恶声恶气的:“干嘛?!”
立刻挂上一层担忧关心不安的那个可以流血可以杀人的大个子真是……彻底的让我投降了!
“大哥说想请你去吃饭……经常吃面包怎么可以?”龙二碎碎念的时候我只有低着头什么也不说却斜斜看到天上直人那眼睛里笑起来的好象狐狸一样的可恶笑容……火不由得窜上来。但是被龙二拉着只能上他的车去他说的地方吃饭多吃一点吃穷他。
渐渐的他也摸到了我爱吃什么,经常来的是我不太去的起的高级的中华料理店。我说了我掏不起钱而龙二每次都是厚道的笑着说大哥请客的。只不过救了一次他的命居然有这么多好处真是意想不到福从天降不过我才不信,所以我一点也不情愿。
不喜欢欠别人东西同样知道别人不会无缘无故对陌生人这么好。
他的情份已经还我了,他不需要欠我什么。

站在店门口风起了的街道边,拒绝了他要我上车的动作我正视着告诉他:“不要再来找我了。我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龙二没有说话,因为天上直人也罕见的沉默了。他的眼睛冰冷而好象受了什么伤害。刺骨的看着我好象我说了什么最大的侮辱他的话:“因为我是混黑道的?怕沾染了你大医生的前途?!”
——其实我是想说我是外国人我不是能了解你的人我是……一个外人,我不能了解你不可能成为你的朋友就是这样而已。不过我没有辩解的想法。也许沉默就是最好的让他误解而从我身边走开的方法吧?
很讨厌麻烦。很讨厌将自己的心情被迫的贡献出来的感觉,被迫的,他撕开我的世界望见了我的伤疤。
龙二好象想要走过来说什么,可是天上直人直接的在我面前把车门狠狠甩上——力气之大发出的声音狠狠的震在我脸上。他绕向另一边去上车,而我就这样站在街边风好大他从我身边走开了以后再也没有这种麻烦了真是解脱我可以依旧去过自己的生活了……
龙二向着我走过来。
想说什么吗?
你不要这样一脸为难么……我就是这样的人。也许最开始和你的“缘分”是上天掉下来的,可是我不能接受一个象天上直人这样的人,这样的似乎可以不用说话就直截了当撕开我的保护的人……不能,当心的壁垒森严不再坚守的时候,我怕再一次被伤的体无完肤。
“佳树……”龙二开了口,我立刻开口,打断他:“你不要……”

突然爆发出来的大喊,将我们两个的声音都淹没——居然是一句我的语言、带着刻骨的仇恨这样喊了出来:
“我杀了你——你这个吸血鬼!”
龙二和我只看到一个人从对面的小街冲出来,白亮的刀刃在街边的霓虹中刹那闪过,直扑向站在车那边的天上直人——
他转过身,却已经晚了,他只是在我和龙二都同时飞奔过去的瞬间举起了左手臂,挡住了那直砍向头的菜刀——龙二一把推开那持着染血的钝菜刀的厨师样的男子,再补上一脚将菜刀踢开,那个人,看起来强壮的穿着刚刚吃饭的饭店的白衣制服的男子,还在大叫着想跟龙二撕打。
而我只来得及接住他倒下来的身子,那条血染透了的肉撕裂了的手臂……
“直人!”我直接喊出了声,他的名字。那是我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我以前是怎么称呼他来着?想不起来了我几乎都是直接面对面的对他说话直接叫“你”或者对龙二说“你老大”从来没称呼过什么“天上君”……他好象依旧是那样不太在乎疼痛的抬起眼看看我,然后再看看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臂,血一直流,滴在马路上,龙二在那边打手机叫人来……

他笑了笑,自嘲的,可是他闭起了眼睛:

“美女医生,这下我又离不开你了!”

是啊,我又在这里了,抱着他,按着他的肘间,一边大声的叫龙二:
“有什么可以绑的东西吗?把你的皮带给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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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谁跟着他的?对方有没有什么背景?是不是坂本那边的人?”
这样严厉的喝问的声音就响在我旁边的房子里,龙二也在那边乖乖听训,这边帮忙的几个女人笨手笨脚的什么事还不如我自己做!肌肉撕裂手臂桡骨骨裂,在女侍持着的普通台灯灯光下我一点点用羊脂线缝合手臂肌肉和大血管,闻讯同时赶来的黑牌医生的工具还算全还有我最需要的麻醉剂。
训斥完了调查完了知道不是什么仇家追杀后站在旁边既不影响我的动作也不害怕走避的人就是这个正在流血的大男人的母亲。算起来我是第二次见她了。

听说天上组在三代之前势力还很小而在三代那年因为开始涉足走私和蓬勃发展的毒品交易还有地下钱庄偷渡等等生意后强盛起来。但是天上直人的祖父还是莫名其妙死在美国。他的父亲一直坚持走经济黑道同时最出名的天上组的夫人就是天上直人的母亲:政子夫人。
由父亲做主而在年轻的二十岁就与政子结婚的天上义明比自己的夫人还要小三岁,出身京都艺伎的政子十二岁开始艺伎修行十五岁出师而在二十三岁那年为天上组的老爷子看上指定为自己儿子的媳妇……听龙二这样讲述过的我在新年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了这统治一大家子闻名全国黑道的夫人。
黑色的和服听说是身为寡妇而不愿着艳丽的色彩,乍看之下丰容丽貌宛然三十许人的女子个子并不高,身材细瘦不过黑发端端正正挽好下的面孔上灿然黑冷的眼睛令人印象深刻。她露出一抹居高临下的笑容因为自己的儿子介绍说这是上次救我一命的人,客气的行了一礼的东方女子抬起黑得令人难于忘怀的瑰丽眼睛一字一腔的开口:“请不必多礼,您是天上家的贵客。”
她的态度端庄不多言不高声,为天上家生育了两男四女并收养外妾所生的一男一女的她才是天上组的智囊和统治者。尤其是在五年前天上义明患病亡故后直接扶助自己的长子天上直人坐上组长座位……龙二带着种深深畏惧的口吻讲起夫人来连一向露出浮笑的天上直人也凝神闭上嘴。

这样的一个深夜几个人踉踉跄跄抱着她的儿子流着血奔回来她也毫不惊讶,立刻命令腾出一间房来给我和赶来的黑牌医生后,她没有来关心儿子的情况而是直接先询问是谁出手的。厉害的母亲。
缝好了,因为骨裂我给他上了个夹板——也算是课外实习吧?手臂上的神经不少我也不想让他有什么神经损伤连外皮都缝的漂亮平滑的我自己还算满意,教授如果给打分的话——抬头看看表,事发后一个小时四十分钟,还可以,送急诊室初处理然后通知外科和神经外科送上手术室做完手术也大概差不多这个时间。
A——我给自己打分。没有自傲。
转头看看还清醒的天上直人,他抽着烟面无表情的——张口就训斥他:“流了这么多血还抽烟?!快点睡,要不要我打一针?”——其实抽烟和流血也没有直接联系不过他怎么这样一点不在乎身体和生死的态度让我火大。
“……”好象想说点什么,然后他浮上了一抹笑,嘿嘿两声:“美女,都是你害的你要负责到我好!”
“说什么……”正想咆哮起来时突然走进来的龙二让我想起他的母亲大人还在此处怎么好意思跟他油嘴滑舌?冷冷的瞥他一眼直接跟那个四十多岁的黑牌医生要镇静剂!让你说……看我怎么让你闭嘴!

“请喝茶。”亲手端上来茶而后端正坐好的政子夫人头快俯到桌面一般向我行礼:“多谢林君了。”
“哪里,说起来的确是因为我——天上君是去请我吃饭的。”那么多礼怎么让我也跟着废话起来了。不过:“请问那个凶手?”
“哦,”抬头微笑的端正艳丽面孔和看不到一丝动摇的眼睛这样晃动嘴角吐出轻描淡写的话来:“不过是个欠了钱的外国人,龙二真是太不小心了,要知道一点小事也会牵动全局的。”
我不多问。无论他们喝哪国人的血反正他们的确喝着人的血而过的如此奢华。这栋都心的广大庭园式住宅天上直人的豪华公寓他们的公司大楼……所谓的黑道的确是,喝着人的血而生存的。
“夜深了,我不打扰了。”我想告辞。明天虽然是休息日可是我还有论文想要整理。

“关于这件事啊,”那冷冷而胸有成竹的眸子只看住我就把我的动作冰封住:“直人的伤我实在是不放心别人照顾……如果方便的话,请林君在鄙宅耽留几天可好?”
还没来得及回绝龙二进来行了礼:“大哥说有点疼想请林君过去看看。”

“请吧。”于是龙二拿着我的钥匙说我去帮你取需要的东西你想拿什么换洗衣服就不用了我帮你买新的书要拿什么……而我已经被客气而多礼的政子夫人促请着去看她的宝贝儿子了……

“哪里有疼?”没好脸给他。天上直人笑嘻嘻的样子看起来一点也不痛可是当我知道外伤的人容易发烧而去摸他的额头时果然已经烫了。去翻药箱找退烧药又找不到热水一回头他居然已经从床上爬起来——“去躺着!”我板起脸来他居然摸摸我的头发又嘻皮笑脸的说着什么“美女……”——你他妈的烧糊涂了吗?我的力气不大可是暴发力果然还不错一把就把他推回床上去了。
门外就有人叫她拿了热水来给他吃了药。擅自加了一颗有镇静催眠作用的感冒药他很快那样露着傻瓜一样的笑睡着了。我悄悄的揭开被子再审视了一次伤口:应该会很痛因为那里的神经很多可是你在笑什么呢?——傻瓜哟!
我还在这里就能让你笑成那样吗?

被人需要是这样的快乐当知道他的笑和怒都是因为我……这种感觉真好、真好……
傻瓜哟……
他吗?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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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他很容易发烧。每天我从学校回来的时候他就在低低的发烧。吃着药也有一点抗药性只有每天打针。
“怎么会事?”捉摸不定的我问旁边站着的龙二:“上次也是这么容易发烧吗?”
“也是……大哥从小不太生病可是得一次病就很难好。”这样说的着龙二让我不由得想到他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天上直人这样说起龙二:“属下的儿子,从小就在我家长大当我的随从,比我大一岁吧?唉,佳树,你就不能手轻一点?”我又擦药手太重了不过你这个大男人也太娇气了点吧?再包好纱布整理好夹板我就回到被安排的房间去看自己的书。
这个等级森严的家庭让我过着一种很奇怪的从来没有的生活:什么事情都有人服侍,饭有人送来需要什么的话似乎只要一出门就有人低头迎上来:您需要什么?当我想散散气到庭院里去走走的时候发现小小的院里总是别有洞天般的美丽景色,尤其有一池睡莲……在这样的春天夜晚里,我看完了书从窗口向外望的时候才发现我的窗外就有一树刚刚开放的樱花……
我变得细腻起来了。
棱角尖锐的我外表尖刻的我似乎在这样的春夜里变得细腻柔和了……心放的开了些,突然觉得龙二和天上也没那么讨厌跟他们相逢也许是生命里的一点安慰?龙二刚刚好走到窗下,伴着一位年轻的女子在说着些什么,然后看到天上直人走了过来,搂住了那女子的肩膀再亲一下她的颊应该是他的女人吧?我离开了窗户又将自己埋到书本里了,今天送出了论文有着导师松田教授的推荐应该能发表这样明年的一等奖学金一定是我的本系里没有人能和我竞争。
很快的,天上直人的手好了,我很快的告辞了。
神经外科的日常学习工作和急诊室的排班,我很忙碌没那么多时间陪在这样的家庭里参与到他们的事情里。跟政子夫人说了之后她表示理解并送我一张填写了50万金额的支票——“很抱歉,这……”我想推,可是她已经站了起来命侍女帮我收拾东西并再次多谢我的帮忙之意。
50万……坐在自己的小公寓里看着那数字有点发呆。
去存起来吗?哑然失笑的我想起了上次救那个人的命这次不过是挽回了他的一只手臂而已就值这么多吗?放起来吧好好的睡一觉明天是晚班。

“美女啊……”下了晚班就听到这个长声长调的声音……非常非常想睡的头脑顿时有点光火……
不想理睬他直接走向车点直到他下了车直接拉住我的手臂扯住了我——
“干什么?!”讨厌!我只想睡觉!

“你就这么讨厌和我扯上关系——?”
“没有。”回答这种麻烦事的最好办法就不要理睬他。
被扯住了可是我依旧冷冷的看着别的地方:“我很累,请你放手。”
掠过一丝不太认真的坏笑或者还有点危险的样子,他双手一起过来紧紧的抓住了我的肩膀和身体——立足不稳,我立刻失去了平衡而向后跌过去……于是刚刚好开着的后座门张着口就我一口吞进去……喀哒下了锁,我立刻手脚并用想爬到前座去下车。
“你就不能安静一下?”天上直人一手开车一手想抵挡我爬过来的身子。
“如果你放我下去我当然安静!”忍不住有点想嘶吼,想干嘛么!
吱——车停住了,他先下车,不等他拉开后座门我已经爬到了前座自己开门爬出来——有点狼狈吧?头有点痛肚子也习惯性的饿的痉挛着,每次下完晚班的我就是贫血的最高峰。

“你真是苍白……佳树……”他的手指好象缓慢在我的面颊上滑动应该很讨厌的可是他的肌肤很冰冷在我那火烫的皮肤上竟是一种安慰的触摸……
“为什么你这么……可爱?谁允许你这么可爱?明明是坏脾气的美女……为什么这么可爱呢?”喃喃而语的语言,在这样清冷的住宅区的清晨,我嗅到空气中那别样的危险因子——
“放手……我可不是同性恋。”冷冷的挣开他手掌的控制范围,这样鄙薄的说道。
可是我挣扎不开双手的抱拥就好象我们天生就如此契合地适宜拥抱在一起,他眯起了眼睛,这样回答我:“我也不是啊!都怪你……可爱的佳树……”
——龙二!你死到哪里去了?你平时不都在他身边么?!快来制止这个神经病啊!
我真想大叫可是他的动作比我快他直接拉着我硬是这样的拽着我的身体跟着他路进入这座上次我就来过一次的公寓……就在一楼我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大喊大叫挣扎真是失我的风格……我不想这么毫无风度的跟他撕咬争打就好象个女人,如果可以我要说服他,毕竟我是高知识分子我是医生我是比他成熟的读书人……事到临头还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我也真是够行的——他的唇压过来就在门一合上的刹那将我推在冷冷的墙壁上那舌和呼吸一下子就扑压过来……
——说老实话这样跟一个人的肌肤相亲在我来说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很棒,那个吻。
很热情如果抛开这条柔滑狂热的舌的主人是个男人之外真是非常不错的吻……最少立刻让本来就累得瘫软的我的身体更加瘫软……

——可是这是不对的!再怎么说我也是个男人他这样的男人这么明显的性要求我如果再不张开眼拒绝的话我可不出那种变态不正常了吗?况且他是什么意思啊?如果可爱就是被上的理由的话外面的狗狗猫猫也一样很可爱啊?!
“直人!住手,我说了我不是同性恋。”他一松开口我就立刻这样严厉的警告说明。
他才不管的样子直接扯开我的外衣然后一手制住我的腰简直是控制住我的躯干中心让我无法挣扎,然后但自己的鞋甩掉抱住还穿转鞋的我直接往屋里带——
麻烦了……
这可怎么办?

这世上还真有男人被人强暴的吗?
天啊……龙二!都是你!
在抵抗声明挣扎他都一概置之不理的时候我黔驴技穷的只好说:“你再不住手——以后就别想再看到我!”还有在心里痛骂龙二!如果不是认识了你救了你如果没有你把这头混蛋带到我的生活里的话,我怎么会这么倒霉?!
我的话让他停顿了一下,就那么骑在我身上的高大男人歪着脑袋好象在思考一个恒古难题,然后他露出一个我第一次见到他时,在街道边打趣龙二那样痞痞坏坏的笑,还有眯起眼睛似乎看穿了我的心的眼神:
“我喜欢佳树。佳树是个冰冷美女可是让人没办法移开眼睛——佳树,你这一辈子都别想逃开我了!”

噌一声,那把野火烧了起来……
还没让我来得及思考他的话的意思还有你为什么喜欢我不能象喜欢一个兄弟一样喜欢非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呢?你真是奇怪真是讨厌真是……如此的刺入我的心里面……
被堵住了呼吸他的手还是那样冰冷可是让我的身体好象被刺到的鱼一分一寸的弹跳的发抖……

一想起他是男人而我也同样是个男人的事实好象更让我无法控制自己的呼吸和肌肤的颤抖,还有他恶意的这样噬咬着我的耳朵这样坏的反复灌输着那个事实那句话:
我喜欢佳树……

这样看上去这个男人不知道是不是可以相信?
仰起脸看住他的眼睛——我的眼睛因为那长久没有的性的刺激而迷懵但是我知道自己的心还是坚冰的只是那句喜欢让我……感觉害怕……
你果然是这样的喜欢我吗?或者现在我的反应不过是一种生理需要因为我寂寞太久?
我看不清楚自己的心,还有,害怕。
害怕害怕害怕害怕。
不知道为什么害怕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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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算算我来日本几年了?5年了。
在自己的国家里我15岁就失去了童贞也许是因为那第一次的印象实在说不上好,同班的那个女孩子哭的那么可怕流着红得恐怖的鲜血……性这件事,那个时候就让我感觉有点可怕。同伴们都敬佩我年纪小小就有女朋友都敬佩的听我说一些黄色的笑话好象我懂的有多么多么多……上了高中之后有更多的女孩子缠上来,大家也许是大了几岁所以更加肆无忌惮的挥洒着青春而那个时候的我已经讨厌了动不动就哭就说疼的同年纪的女孩,所以我的第二次经验是个大学的女生。
那个时候觉得她很成熟,紫色的衣服高耸着的胸脯有浓烈的香水味。
然后那才是性的滋味吗?太成熟了太浓了的香水味,让我同样有不太好的记忆。
所以……
总体上来说我是个性欲淡薄的人。
来这个国家5年了5年了……这样想一想才发现自己已经没有跟任何有肌肤之亲5年了!

会做梦会正常生理现象出现不过已经没有和任何人这样的亲呢……正确来说是做爱这件事,5年没有了。

他摸着我我还在发梦……然后似乎他几乎没怎么抚摸我就到了高潮……
害羞和羞涩我立刻头脑一片发热……怎么办怎么办?我怎么就这样,直接的毫无抵抗的,就这样好象屈服在肉体欲望下了?!
还不知道怎么办时候,天上直人这个家伙已经再次的吻上来,把我的思绪什么的全部打乱了……
我讨厌疼可是他的手触摸的地方都开始越来越烫理智也要被这样的烧没了……
摸索着那个地方的他的手指不知道怎么让我想起了我的工作必不可少的塑胶手套……那种冰冷和滑腻的感觉好奇怪……这样的一个人,一个外人一个我似乎还没怎么了解还不谈不上什么爱什么的一个人男人,就这样的触摸着我那个自己都不清楚的器官——我的身体内部……
不知道是不是和我的病人的内脏一样?
粉红色的肠道吧?如果再往里就应该是红色的腹腔了……

“你在想什么?……”手指被咬了一口,他的眼睛在这么近的地方这样的看着我……真是可怕,这个人好象总是这样只要看着我就知道我在游离的思想……“不乖哦,这种时候还想别的事情?”轻笑着的声音他的身体就这样如同一座沉重的山压了下来,然后我知道了自己被弯起来的腿和被摸索探寻的地方的用途——
——嗯!——
咬住唇忍住那种冲击的力量——巨大的好象……好象切开我的身体剥落我的皮肤再榷入的巨大填塞物……真恐怖真恐怖!我这样想着,竭力想张开腿想徒劳的去看看自己那个被撑开也许要裂开的部分……
“佳树……”他好象也很痛苦一样抚摸着我的背脊将他的脸贴过来摩裟着我……
“痛……”呻吟出声……可是在我体内的男人却低喘着开始移动……
越来越剧烈的痛楚让我不由自主一声声跟着他的喘息不停呻吟我能听到那种痛苦而压抑的声音从我的胸腔里肺里被挤压出来……还有体内涌起的异样的热感……那种肉体被贯穿的被强迫的摩擦的快感……
——为什么呢?
哪本医学书上都没有说肠子是性器官啊?为什么能这样的接纳着男人的器官还能这样的让我越来越难于忍受那久违的爆发感?
是他在我身上的喘息和热量吗?还有那好象已经将我和他连在一起的不自然的结合地方?那种好象我只能跟上他的节奏一起晃动要不我会这样碎掉的感觉?
那个部分也在徒劳的叫嚷着痛但是却贪婪的跟着他的撞击一起移动……脱离开我的意识一般,跟上他,粘上他,不再是我身体的一部分般越来越烫越来越痛可是也越来越不可思议……

“啊!……啊……”他到了爆发的边缘,他压榨着我早就到了再次的临界点的手也在随着他的东西而一松一紧……我知道,因为我这样明显的感觉着他的脉动,他在我身体里的每一次肆动每一次喘息和冲击……当他狠狠的撞进了我的最深地方的时候那个东西火热的跳了一下——

喷湿的感觉在我那夹得紧紧的身体里好象爆发的心脏血流一样甭得四处飞溅……

他汗湿湿的倒在了我的身上我们两个人就这样喘息着汗淋淋的倒在了一起……只有喘息着再不喘息会死……我想我就这样在刚刚的高潮里把肺中的空气都喊叫着喷了出来而不是精液——再不呼吸我会这样窒息而死。
很可怕的事情就是——学医的我真是会不合时宜的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啊!就是我知道我的嘴巴象哮喘病人一样在张张合合的喘息的同时我那个依旧含着那个男人器官的部位也在跟着我胸膛的起伏而一张一合的喘息着……
——没有办法谁让那个地方被迫的张大成那样?那个地方这样不停的张开会有冷气跑进去啦你还不给我滚出去!可是我好象还是没有办法说话他也是我们就这样徒劳的只有这样紧紧贴在一起我的腿还是张得大大的夹住这个大块头的男人……不停喘息。

“拨出去,我很痛。”冷静下来我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让他顿时露出苦笑的不解风情话。

他退出去的时候那种生理的钝痛真是让我咬紧了牙关的撕扯之痛……因为那是括约肌环型内收的缘故吧?被伤到这处肌肉的我……我甚至没有勇气去自己摸一摸那个恐怖的受伤之地……

“佳树,很痛吗?”他站在床边这样问着然后我狠狠瞪他一眼转过脸去——实在是很想立刻走出去再也不要看到他的脸!可是我痛的已经爬不起来……
“我抱你去洗一下好不好?还有止痛药膏哦!别人介绍给我的……你看我为了你真是不耻下问的丢人啊!”他是在想逗我开心我却正在饥火和痛楚的双重打击下加上我非常非常明白那里受伤了最少好几天我别想吃东西因为不敢排泄……
真他妈的真他妈的!
谁想出来的男人是要这样做的?!谁想出来的男人也可以和男人做?!荒谬!混蛋!尤其是这个大混蛋!
他趴下来整个的将我包进怀里……他的身体,真的很暖……
小声的道歉着他摸索着我的头发好象宠溺的猫……“佳树,对不起,很痛是不是?下次我会小心一点……真的很喜欢佳树……佳树……转过来……”他抓住了我的下颌想强硬的将我的嘴转过去当他的唇的俘虏……拥抱我整个痛又累又疲惫的身体的手也是那样强硬而不容拒绝……

门开的声音好象我们都没有听到他一直在我耳边叫着“佳树佳树!”害得我的耳朵边都是他的声音我的身体我的四肢本来就已经不够灵活了还要抵挡他的侵袭……
然后我们听到那个嗓门响了起来,因为这是他大哥的房子所以他很直接的走进来也很直接快活的报告着:
“大哥!我知道了你跟小卷打听同……”

我就这样赤裸裸的被强硬的扣在天上直人同样赤裸裸身体的怀抱里,而我一边躲着他的嘴唇一边挣扎着四肢地上散乱一地的衣物和满室没有开窗的体液味我们两还都没有洗澡我的液体还那样大刺刺的溅洒在天上直人的身体上……

“大哥……佳树……”龙二大张着眼睛似乎不太相信眼前的事实……
我一把推开天上直人一把就推开了我刚刚怎么也挣扎不开的怀抱抓起自己的衣服开始穿起来尽管站立的时候身体又脏又痛可是我只想快点快点离开这里!

“大哥!你!”龙二好象知道了一切一样握紧了拳头冲着他的大哥怒吼了一声——天上直人怎样说呢?我不太清楚……我已经在龙二过来抓我之前滑也似从他的掌边逃走了……身体好痛可是我还是在这样的阳光灿烂的天空下跑了起来,然后遇到我第一个碰到的计程车就跳上车逃走了……

我不想知道他们之间怎么说。
我讨厌被龙二看到我那样的丑态我讨厌我就是讨厌!
——有点知道我在龙二心目里是那样美好那样干净的佳树……现在,已经不干净了。

龙二……在这样的一瞬间,我的脑海里只有龙二名字但是我不敢看他刚刚的脸我想我是怕看他受伤的眼神……所以我连他的脸都没有看……

龙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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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说起来我在这个通讯发达的国家里只带着医院给的BP机而且非我当班的时候我才不开免得被叫个不停。所以当我闭起门来谁敲门也不开并且破天荒的请了病假的时候,我洗干净身体后就这样昏天黑地的睡了……两天两夜。
中间醒来的时候只是吃了药为了抵抗那一点点的发烧和身体的痛楚。然后再次戴上耳机那样睡去再在音乐的突然爆发时醒来一下,怔然觉得天好象又亮了?看看表,闭眼又再睡去。
我不是在逃避我只是在休息。
要不我没有力气去面对一切。

生活要继续阳光再出来的时候没有人知道我昨天发生了什么这就是在都市生活的好处,没有真正关心你的人因为大家都知道那个有个美丽而正义的名称:隐私权。
我到了课堂上幸好指导教授松田本周到德国去讲课一周让我的请假没有给他太大的不良印象反而是外科的新任主任我的恩师荒井教授很关心的问问我病怎样了。谢过了老师我顺便去复印了我不在的时候上的课的讲义。笑得眯起了眼睛的武市千由站在我旁边一边让我复印她的笔记一边笑嘻嘻的问东问西:林你果然苍白了好多急诊室那群人真是好能压榨我们这些可怜的学生啊……
我抬起头,看到复印机那边的玻璃上反射着的阳光里我苍白的脸——严重贫血的异常苍白吧?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还有劳累过度加上一直要强要强的精神状态,她这样的说着:“林样我请你去吃饭吧?感冒时一定没好好吃饭吧?”
“好啊……”我的回答让她眼睛发光的站直了身体——格子的长裙和精干的浅黄毛衣,听说她家里也相当的有钱本人也应该比较聪明上得起这个有名的医学院还能吃穿光鲜……让她请个客也不错。

女人……女人总是这样的看着我,在我小的时候就开始围在我身边的各种各样女人,这个女人在我对面坐着她心里想什么简直不用眼睛就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我们就在这个学校附近的意大利餐厅里吃饭。
傍晚的空闲时间人渐渐多了起来,男男女女的情侣加上柔的灯光温的音乐声,一切果然正常而美丽……
“佳树,跟我走!”直到我听到那个声音就站在我桌边这样得命令着。
抬起头,穿得整整齐齐,头发梳的一丝不乱,这样凝视着我的高大男人连身上的西装都不是黑色的果然这样看起来他好正常看起来就象个优秀的白领而不是黑道老大……
龙二就站在他旁边。
“抱歉不能送你回家,我有点急事。”回头看看门口那边那两个高大的男人,她笑着说自己推断着林样的朋友吧没关系下次再一起吃饭。

“请你,不要这样打扰我的生活。”
一字一句的,告诉那两个人。
龙二咬住了唇——如果是以前他就会带着劝慰和解的笑在我和他的大哥之间打圆场说:佳树……,可是现在他只是咬住了唇,什么也没有说。

“上车。”天上直人还是那么霸道。然后他又加上一句:“你不上我就抱你上去,我可不怕丢人。”
我只有上他的车。
龙二在车外鞠了一躬。
这样冷漠的龙二,让我第一次觉得陌生……他在生气吗?可是他却这样任由他的大哥带着我走……你……就这样让他将我带走……

天上直人自己开车。这样一来,又剩下了我们两个人的空间。

他带我一路就开上了去横滨的公路。
咬着一只烟,就这样开口了,那个似乎只有我知道的冰冷镇静但是我知道那是他在紧张的声音,虽然他并没有看着我但是就好象一个字一个字敲在我心上……
“龙二每天都拉着我去你的公寓……我想撞开门可是他就是不让。那小子,从小到大第一次敢跟我唱反调!”他哼哼的笑了一声,古怪的声音,我听得头痛,还有切肤的惧感……我不想说话,也不想理睬他,头有点痛,我不知道我们还有什么说的……
然后我低声地再次表明了:“不要找我……为什么要找我……不要找我!”
然后他在我大喊出声的瞬间就那样在高速公路上一脚踩上刹车——往前狠狠地冲了一下!几乎磕到挡风玻璃——他就这样停在了高速公路的中心道上——
后面很多车在按喇叭,连咒骂都喊在了我们的窗户外……
没有月亮,只有爆怒的灯光闪在身边、心上……

“如果真想让我离你远远的,就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他大吼出了一句话——那种好象他才是被害者一样的埋怨的怒吼……
不解,困惑,疑问,我……皱着眉弯着脚缩着手想维持脸孔上的冰冷但是心好象在颤着……

“每次你转过头去不看我……但是你的全身,都在喊叫着要我看看你要我注视你要我放不下你!你知道不知道?!”他的手臂强硬的伸过来了……我有点怕可是我不能怕我不是并不在乎他的吗我不是……一直这样一个人走过来的吗?
他的脸和手都是热的……
就这样将我的肩膀硬压到他怀里了——我在挣扎我在喘息我在害怕……我不明白,为什么他这样的怪罪着我我并没有要你注意我看着我喜欢我爱我宠我啊……
我没有……
我没有……

“让我宠你……佳树……”
这样呻吟在我发间的男人喃喃的语声几乎淹没在喇叭和喊叫声中……
瞪大了眼睛,为什么我不需要人“宠”啊我是独立自主的大男人我是这样的一路自己走来并不怕孤独什么都不怕……他皱起了眉,很伤脑筋的样子,望着我,瞪着我,满眼里,是那种知道了解明白什么也不用我再说的一切……知道我心比我自己还知道的样子……
“让我宠你吧,佳树——不要再露出这样的眼神了——让我宠你吧……”

然后我被掩埋在了他的怀抱里。

让我宠你吧……
思考着这样的一句话我什么也还是不太明白……
什么是宠?我需要宠吗?我觉得我并不需要可是什么是宠呢?

对面坐着的男人露着微笑看着我吃东西——不会烦不会说什么话只是这样看着我,他就在微笑……再夹起一个饺子,放进嘴里……被宠是这种意思吗?环着我肩的男人好象只在呼吸着我的味道就满足的喘息了……揉着我头发的手还有温和的拥抱……他就这样静静的抱着我,坐在沙发里,我逐渐睡去的温暖里,他一直一直这样抱着我。

被人宠,就是这种滋味吗?
很暖和,心情很好,那种压抑到好象要崩断的苦苦的心情全部没有了我觉得只有暖……暖……暖……揉着发的手人的体温什么也不会做身体逐渐放开的温度……
被人宠。
被人宠爱的滋味。

“佳树……佳树……”这样撩起了我盖住额头的发的男人在这么近的距离这样叫着……
不想回答不想睁开眼睛不想动……
那双唇凑过来留了一个水印在有些干涩的唇上……
然后是手臂和身体——腾空而起……啊……我不是第一次在这个怀抱里了啊……那次,上次,那个酩酊大醉的夜晚,也是你啊……
沉沉睡去。

“都是怪你,龙二。”
这样说着的他的声音——吵醒了我的声音并不大,可是我清楚的闻到了身边枕畔残留着的另个男人的气息……天上直人……然后下一瞬间来不及害羞我就听到了他的声音。还有龙二。
“大哥……大哥,”龙二停顿了一下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大哥!我、我把佳树介绍给大哥,那是因为我相信佳树,佳树他也救了大哥你的命啊!你怎么能……怎么能!”
“都是怪你龙二。”——他怎么还是霸道到我也想扁的地步啊真是讨人厌!

“开始只是想对他好报答他……可是,他那种样子,总让人放不下心让人牵挂着的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陷进去了……龙二,也许你不让他认识我才是正确的——不过现在也晚了。”按熄了烟的声音从半闭的门缝里清晰可闻然后人站起来了的声音,天上走到门边看了看我依旧蜷在被单里的样子,然后冷冷的说了一句话:
“他是我的了,谁也别想抢——包括你,龙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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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我是个男人——这样的从镜子里看着自己:没错啊的确是个标准的男人啊!我也不是同性恋啊!至少对着臭男人我可没欲望反正天上直人那样的变态我倒是头一次碰上。
这样想着的时候对自己的处境我似乎才看得清楚了一点:我是个男人,那么如何接受另一个男人的爱宠呢?这实在是个难题啊虽然我不是哈姆雷特不过实在是想和他一样叹息一声to be or not to be……
这样的日子不过刚刚开始了三天,说明:与另个男人有了肉体的关系的日子。
我连续派了两个白班和一个大夜班,忙碌的急诊室加上自己恩师荒井老师的课题也到了即将发表的前夕,我一连忙了整整三天——没有见龙二也没有见天上因为医院的BP机不许随便乱给外人号码我又没有电话且我根本就没有回公寓吃在医院睡在医院加上大学课堂二点一线……于是这三天里我只有在睡前模模糊糊的想起了一点我似乎和某个男人发生了什么很大不了的事情啊?
走出医院我张了个懒腰脖子似乎都已经酸掉了,四肢不勤的结果是腰间盘是不是都有点积劳成疾?我在胡思乱想可是只有这样我才能下意识的逃避着某种已经很了不得的发生了的某事。
去吃个饭吧?
四顾一下,与我一样下了大夜班的其他同事纷纷走向停车场,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样似乎每个都想立刻爬回家睡个昏天黑地……我也回公寓去好了?连轴转的日子也应当适时暂停,学医的人总是明明知道身体健康的重要性却总是那个将身体用的最扎实最竭力的人。
我没有车子就去挤最普通的电车。
刚刚还没有到上班的高峰期电车里都是一些苦读的学生而已。我没有在电车里睡着还算清醒的走出了站平平安安的回到了公寓。拉出棉被倒头就睡。
这样的疲惫其实就是治疗一切所有心理疾病的最好办法!
疲惫,不堪,身体的疲劳让大脑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不,在闭上眼睛之前我还是想了一下的实验室里新的病毒样本应该还可以在恒温箱里坚持几天吧?那可是重要至极的样本千千万万不要出什么意外啊……还有昨天晚上进来的那个急诊的中风病人也许应该建议开颅吧?……
想了一点点眼睛和细胞都沉入了黑暗……
我连他的脸都没有想起来。

公寓外面很吵闹。喧哗的清晨加上这种天气的焦躁热意——难道夏天今年会来的这么早吗?
阳光洒满了房间。我在焦烫的光线里醒了过来手背上沾了一些额上的汗水,真热。讨厌看到阳光讨厌听到人声……这是我难得的休息日。我有两天的休假然后要参加有荒井教授的新课题发表的学术年度发表会,在大坂。休假的两天里我需要去租一套正式的西装修整一下仪容,作为医学院这次委派去担任工作人员的我又同时要做荒井教授的课题的主要助手,双方面的任务这一两个月已经压得我快喘不上气了,终于,马上就要结束了。
——今年是第五年,医学院毕业的年级。如果我要继续留在这里,上研究生是最好的——跟着荒井教授很不错而他研究的主要方向:脑神经外科也是我的兴趣所在。
如果考上研究生就可以作为高级知识分子申请移民了。
不过我还是在犹豫:荒井教授是在美国拿到了博士学位的至于我自己来说……想不想去美国呢?我的亲生父亲在那里的不知道哪个城市里——不过这与我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罢了。做日本人或者做美国人,我将永远消失在异国的土地里。
原本的计划是今天狠狠的睡上一天然后去吃好吃的东西给自己补充精力,冰箱里已经没什么存粮了,但是忘记拉上的窗帘这么早就惊扰了我的好梦。挣扎着爬了起来,环顾四周:这个地方我已经住了这么久了——距医学院四站路程,房租也便宜。只是很破旧。
有人敲门,大声喊着“快递!”——我哪里来的人给我送快递?疑惑着打开了门——果然是我的。
手机——很怪,看了半天之后它猛的震动着叫了起来的时候还真是吓了一跳!
“喂?”——还好,还知道应该按哪个键接听电话——有句话说的好: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古老的谚语不过我还是心情很好的偷笑出来。
“美女——在做什么呢?”大大咧咧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让我的听觉神经反应了大概五十秒——“做什么?”我简单的回答,似乎才想起了自己与这个人好象、应该、大概有那么一点点不同的关系了。
“我这几天有点事在外地——你自己一个人不要紧吧?”他的声音的确很嘈杂,不过话就很奇怪了——我看看外面的阳光白日与晴朗天空:“我能有什么事需要“要紧”?”
“嗯嗯,好了,这个手机还好看吧?我专门去挑的适合你的颜色——带着它哦!要不找你还真是麻烦!”他命令也似的口吻里含着一点关心——虽然是一种让我觉得很特别的关心感觉。
“医院里不许带手机……”我正准备找这个借口让他死心。
他抢白的打断了我:“回家你就给我带上!”似乎觉得声音粗了点他立刻又放缓了语气的叮嘱了一句:“我在外面,这几天都不能过去……佳树,”
——我等着他叫了我的名字之后的话,却只听得到他的呼吸声——虽然是在一片杂乱的声音之中,他贴在我耳边的呼吸声却仿佛他就在我身边一样——触摸得到、响应得到、听得到……
这样的感觉让我有种心酸。
刹那间我几乎要脱口而出什么话了——那边却有人在叫他:大哥!请过来一下!他答应了一声之后又贴回了我的耳边:
“佳树,我去忙了,记得要给电话充电哦!”
“……你当我白痴呀……”我回了他一句。
“嘿……”他笑着,道了:再见。

“再见。”
电话真是个好东西……我这样想着的时候似乎我第一次发现电话的伟大——那是一种可以亲近某个人的方法,当他远在千山万水但是电话,可以贴近他,仿佛他就在耳边仿佛他就在身边……好安心。
那种安心,就好象他注视着我时候的酸意,却无比的安心。

我去了公寓附近的超市,刚刚好是周末超市里人很多——象我这样独自一人来买东西的人不太多,大部分的人都是夫妻或者情侣要么就是一家几口——热热闹闹的,看着每样东西,即使一杯牛奶他们也会和和乐乐的争论着牌子啦容量啦价格啦……然后他们磨蹭在货架前拿着东西对照着,我这样孤独人的孤独。
我拿着每样必需品。当然要看价格,只是一个在左右对照着价格四处的看看有无便宜的东西——最近我的打工薪水不错已经不用在吃的东西上苛刻自己了但是这种挑拣的习惯还是没有改。独自推着车子,来来去去左右的在人群里寻找着道路。
——平常这样的景象总不会刺激到我,而今天,我第一次觉得一个人买东西原来是这样无趣。

荒井教授的学生只带了我和武市千由。而其他学校派去的工作人员有八个,刚刚好都是脑科研究会的成员——我虽然也是,不过因为忙碌的急诊室工作与武市千由一样算是他们的学长而不太参与活动或者只负责教授不来时候的指导工作。
他们热闹的在一起嘻嘻哈哈,一派乐天的景象。
因为这次出去也算是用学院的钱来好好的到大坂玩一次——他们都是年轻人,平常都很忙碌而这次好不容易凑在一起出去,热闹的讨论着结束那天怎么庆祝的他们,和独自坐在树荫下喝着饮料的我,形成了两个冷热之极。
——从来没有觉得人们扎堆是好事。
而今天,他们的和乐融融竟然是一件如此显眼的事情——照我看来,大家应该都是竞争对手,甚至除了在学校的生活外本来就没有什么交集才对——里面有两个同样是留学生的,一个是德国来的另个也跟我同一个国家。他们笑着说着,甚至乘等待教授来的时间里仿佛小孩子一样打打闹闹的热闹着……
而武市千由,作为他们的学姐,也在其中笑着。

察觉到自己的情感竟然是羡慕的时候,我惊诧了。

不是已经习惯孤独了吗?一遍遍的告诉自己,这样最好——我本就是欲求淡薄的人,我宁守着这份独自的自由,我只在自己的天地里,过着自己的生活,就已经——很好了。
而我是那样的鄙视那些喜欢热闹与结识朋友的人。
我甚至讨厌朋友。
我不是,很享受自己的孤独吗?
谁也不了解我,谁都活在我的范围之外,谁也——无法走进我的生活不要说是心了!
而我,这样的我,竟然在羡慕他们的融洽。

不不,这不是我的真正的心意!
我拒绝!这样的渴望。

我拒绝,这样的羡慕与渴望是一种毒——对我来说,那是一种毒。
因为我已够悲伤,所以我已不愿再尝试受伤。

“林君!上车了!”武市叫着我,只有她,是公认的与我最亲近的人。
她招呼着我,我们坐上了学院派的大巴,驰往大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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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大坂这个城市我曾经来过一次。
也许真是的外国人而已,我并不觉得这个城市与东京有多么大的不同。一样的人一样的高楼大厦加上忙碌的人群,也许不同的就是一点说话的口音和饮食的习惯吧?我们住在可以眺望大坂城的酒店里。学会的忙碌准备工作紧张的开始了。
人数刚刚好是单数,我独自住了一间房间——从暮色的苍茫中看过去刚刚好可以望到高高肃立的大坂城——一片广阔的绿地之中突兀的站立着一座白色的石头城堡——仿佛是从一个远古的时代走出来的却又和周围的景色非常的相得益彰,飞扬起来的高傲的檐和着濑户内海吹来的海风,孤独而苍老。
我想爬上去看看。
来这个国家之后我对其的历史和风俗都没什么特别的兴趣。也从来没有那个闲暇的时间或者金钱去旅行——我望着窗外的那白色飞檐与苍灰色城砖,想去看看。

晚饭的菜单上酒店的侍者特意介绍了初夏的松鱼:其实这个季节吃小的鲷鱼也不错……荒木教授的一句话就摆上来了一大盘的新鲜鲷鱼生鱼片……这种我根本就不太吃的东西放在我面前只能在先生的热情推荐下尝了两块——无论如何我还是不太习惯吃这种东西……
吃完了饭我离开还想续摊喝酒唱歌的同学独自向大厅走去——我想去看看夜晚下的大坂城,既然它就在我的窗外我又这么想看……

大厅旁边的有个装饰如欧洲风味的咖啡厅,因为开放式的门口站了两个黑西装的彪形大汉而人人走过都侧目一下——我走过的时候也侧目了一下:黑西装是黑西装,一大群人似乎都是黑色的乌牙牙一群。但刚刚好抬起身子来吩咐什么的那个黑西装人的眼光刚刚好与我对上——龙二。
他眼睛一亮立刻俯了下去——我跟着他的目光望下看……
好象全部的血涌到了头上和脸上……这样的突然的感觉给我的简直是一种震撼——震的我脚底下的地板都开始晃了。

好死不死武市千由的声音也传了过来:“林君,怎么不见你人?一起上去和大家热闹一下吧?”
他站了起来冲着我走过来我却连他的脸色都不敢看……

“嗯,千由,我有点困了……就不过去了……”想找点话打发她走但是那个该死的天上直人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后面就是龙二那张笑的夸张的脸……
“佳树!”他的声音同样夸张着我简直不敢抬头去看他的眼睛,龙二的声音也响了起来:“佳树你要到大坂来怎么不告诉我们呢?”
“哦,你是上次哪位先生?你好!”她居然先于我打招呼了!天哪天哪天哪!要我怎么解释他呢?!
“你好,”他只是偏着头好象看了一眼她然后两只手伸了出来抓住了我的双臂——我要硬在当场了!他笑眯眯的眼睛突然的出现在我眼前——“龙二,你先陪一下佳树——我还有点事要办,你等着我。”
他这次却很干脆的放过了我……
龙二则笑眯眯的对着武市千由说:我们找佳树有点事——也许是他们的直接称呼我的名字的方式让她似乎感觉到了这些人与我的关系不一般她笑着仿佛他们是我的兄弟一样呵呵笑着:“难道这么巧遇到么!你们慢聊!”
这么干脆的离去……你是不是喜欢我呀?!你就不争取留下来吗? 你你……
带着喊不出声的叫嚷我只能跟着龙二到了被整个包下来的咖啡厅的一角坐了下来。而这时,天上等的人也来了。

简单的带了几个人来的男人大概有四十岁左右,平凡的如果在街头遇到我一定以为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而已,但是龙二的严肃脸色和天上的严阵以待让我感觉到了这个人的不平凡。
他们的桌子周围谁也没站的只有他们两个人在谈着什么声音小的十数步外的我根本听不到,不过天上一直都没有笑只是表情严肃的说着什么话而那个男人一直在点头。然后,天上直人停了下来看着他,似乎在等他的答复。
那个男人绷着脸思索着的样子。
气氛紧张起来而天上直人让我有点厌烦……说不出为什么,只是厌烦似乎我根本不属于这里也不属于他的世界过客一般,因为这里的陌生而感到如同小孩子一样的因为沉闷而烦躁。
龙二转过他的头看了看我,只是短短的一瞥——他也与他处在同一个世界吧?所以他也只是一瞥然后就转过了头去继续注视着他的大哥了。
我忍耐着想弄点什么声音出来的恶劣心情独自忍耐在椅子里只期望着那个如同变成化石一般的男人的动作——终于在我以为已经是化石的时候他轻微的点了一下头。
天上直人顿时露出了一点笑容。
转瞬即逝的笑容在他的脸上一抹而过但是我确实的看到了——他也点了点头然后就起身送客了。

他向着我走过来带着笑容回复到了平常那个不甚认真无所事事什么都不太在乎不太认真的男人的笑容了,周围的手下似乎都走的差不多了他张开了手臂——冲着我。
难堪,我转头看看四周……
但是龙二都带着一脸不清不楚的笑容看着我一种去吧去吧的推人入火坑的人畜无害的笑容。
“怎么到这里来也不告诉我一声?行动电话拿了吗?为什么不联系我呢?”他这样的话我只斜瞪着他回了一句:“我怎么知道你来这里?!”他就不吭声了——然后在少许的沉默里,他笑着问我:“下来想做什么?”

我们站在了高高外墙边的大坂古城边,月亮升起来了,洒满着银色光芒的锋利瓦片好象一片片千古年来依旧坚持着什么的刀锋。对于这个国家的历史我所知的就只是当年大学入学考试里必须考的部分且因为我是考理科那部分很少……这里,应该是历史上的丰臣秀吉建筑的城市但是在德川家康的攻击里被攻破而结束了一个历史时代。
可是真的看到了,觉得这样的震撼不是书本照片可以带来的:很雄伟,也许因为周围的平坦和开阔而显得更加雄伟而气势磅礴,也许是这样的月光也许是这样的一个霸气的男人站在我的身边——龙二站在不远处的车边,等候着我们。
毫不迟疑的将手臂搭上我肩膀的男人陪着我看着月光和古砖,但是从他身体里传来的咕噜叫声让我发现他的胃应该处于全空状态——“你没吃饭吗?”
“嗯,今天那个人很重要,我想办完这件事之后再吃饭——佳树……”他的手滑下去,摸到了我的腰骨,似乎很轻易的将手臂一收拢,我立刻就贴上了他的胸膛——被困住一般我不舒服的扭动着明明很热么!这个喜欢身体接触的大混蛋!
“我要回去睡觉了……明天会很忙。”我拒绝着他提出的陪他去吃饭的潜提议却被他更大的笑容抵挡回来:“那,我们到饭店的房间去吃好了!”

……无论什么时候果然他吃饭的胃口一样好……
龙二也陪他在桌子上吃饭而我也被面前放上一杯茶的陪他坐着。电视里稀里哗啦的放着热闹的综艺节目而他在这样的嘈杂里似乎很开心——我有点困了毕竟是坐了车过来的,疲惫感渐渐袭上来——记得最后的意识是趴在柔软的沙发里靠着软软的垫子姿势不舒服的睡去了……
谁拍着我的面颊……一个不高兴的声音响起来:“佳树……佳树!装睡不好哦……”
四肢无力……瘫软的程度简直就好象是三天三夜没有睡觉一样……身体浮起来了让我想起这好象不是第一次在这个怀抱里被抱起来了——一个沉重的身体带着水气压在胸口的不适感弄的我终于张开了眼睛:“佳树……”他的脸居然这么近?……嘴唇被沉重的堵住了……那压迫在身躯上的强健肉体也摩挲着燃烧起了整个身体的火焰……
“住手……我明天还有事……事……”含糊不清的我抗议着似乎并不是在抵抗这个行为的不当性而只是时间的不适合——天哪!我在想什么?……

被剥开的身躯暴露在冷气冰冷的寒风里,也许和他的性并不是那么自己以为的那么排斥?在昏黄的床头等里我看到了他手臂上缝合后愈合良好的伤疤——他的手伸在我的头发里紧紧抓住了我的头颅,然后嘴唇带着狂乱的野蛮疯狂死死的压在我口上——舌头是疯狂的带着一点做乐的戏弄感——也许只是因为他的正事做的比较成功?趁着他放开我的空隙我将两只自由的手臂伸到胸口前抵住了他的胸膛……
他却早已放弃了压迫我而转向攻击肉体极端脆弱的部分——男人真是悲哀呀……敏感区都差不多他一手就死死掌握住的蛮横我连声尖叫都没有发出的同时他已经分开我的膝盖,跪进了我大张的双腿之间——
我很怕。
肉体上的痛苦似乎还没有消除——他将我的腿竖起来的撑开——我的指甲死死的掐住了他的臂:“不要!……”然后他摸索着伸向那个部分的动作更让我惧怕的几乎要叫起来:“不要!……”
然后我感觉到委屈的泪水带着恐惧感弄的声音都变调了:“求求你……不要……”
他静下了然后他俯下来贴近了我……“佳树,我想进去……”他舔着我眼角似乎想把泪都含出来一般用力的含着——“佳树,我不会弄痛你的……佳树!”急切的声音里饱含着热望,然后他抓着我头下的枕头下来——抓出来有保险套甚至还有一个塑料小瓶的油膏——谁谁谁谁谁……谁去买的?!我惊恐的看着那些东西牙都打战了……

迫不及待的沾湿了的手指在我身体的深处挖索的动作引起我强烈的呕吐感……可是那个男人喜悦的神色加上眼角的闪光简直是一头嗅到了甜头的狼……身体被弯的更曲腰抬起的更高——咯吱咯吱顶入来的器官我崩溃的屏住了呼吸……

佳树……
他的声音在唤着。
带着汗水和摇撼的这么厉害的肉体厮摩他的声音就在我耳边呀……为什么听起来这么遥远……
佳树……
我只能用鼻子呻吟着用手指抓着——当忍耐不了的时候就用喉咙去叫用指甲狠狠的掐……
佳树……佳树……

好热,
这个世界原来可以变得这么热这么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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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学会的当天早上我有点站不太稳。虽然没有受伤但是整个晚上的不适感完全无法消除——我没有看到龙二,那个清晨我很早起来溜回了自己房间:再三警告那个毫无正常思维的家伙不许他在学会期间来捣乱他嘻皮笑脸的说他这几天自己也有事情要做……
武市千由说林君那是你的朋友还是亲戚?我简单的回答了是朋友。她带着一点羡慕的眼光说那个男人真是和林君一样帅呢!其他几个学生也投过来既羡慕似乎又有点惊讶的眼神:我这个出了名的孤僻怪胎也有朋友?他们的眼光带给我一种特别的感觉,似乎我如同正常人一般的事实让他们很感新奇。
天上他如约的没有再来打击扰我,而他似乎也退了这个酒店的房间,当我们四天的学会结束离开大坂时他还是没有再出现——想一想自己也根本不知道有关他的一切联系方式,唯一他可以联系到我的行动电话还被我放在了东京没有带来。
我们离开大坂的时候我提起了:我去大坂城上玩了——引起了他们的一阵埋怨为什么不一起叫了他们一起去,如果是以前的我一定在心里冷淡的嘲笑你们除了喝酒外还想得到这些呀?!不过这次我只是微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回到了东京之后我才发现:这是第一次我参与社会活动而没有感到厌烦。
那种很讨厌麻烦还有人多的神经质似乎也没有发作。
如果说是因为自己有了一点可以包容的温暖所以看人世间的眼光都会比较宽容的话,我突然的想起了那个男人——又能如何呢?我这样的想着。
不过是彼此玩玩而已吧?
我有我的现实问题他也有他的。我们的彼此吸引其实如果可以用比较简单的方式比如友谊什么的来体现也未为不可,可是走到了这一步的我们——仔细想想,如果简单的用一种性关系的方式来处理的话对彼此并没有什么坏处……
简单的这样想着,车窗外的夕阳照在我脸上。
——多么可怜的自己!当我这样想着的时候忍不住开始同情自己了:曾经听说过什么什么惊天动地的爱情可是在我的身上我怕是永远不会也不能去体验爱什么人的滋味……
这个身体的欲望已经沦落到去同一个男人一起处理的地步。当我这样想着的时候,对于这样的自己只是感到无限的悲哀了。

公寓的下面有个大男人站在那里,这样的大太阳的天即使是快要日落热力也是够呛,而他,西装革履的站在了我那半旧公寓的楼下带着一脸被晒死也心甘情愿的白痴笑容,站在那里。
——想来这样的傻事也只有某个白痴的小弟会做了!
这样的想着,我经过他的身边只是扔了一句话:进来吧!

依旧是这个小小的公寓,我的冰箱里连冰块都没有了。简单的开了那嗡嗡做响的冷气,他也不客气的坐在了正对冷气的位置,看着我将旅行包里的东西一一的掏出来整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随便的开口问着。
“嗯,昨天就回来了。”他笑容满面的样子应该事情蛮顺利的?不过那跟我并没有什么关系。我终于把最后一件衣服掏出来放到壁橱里。转过去他好象在等着我说话的样子我也只能开口了:“你吃饭了吗?如果要在我这里吃的话可全都得去买。”
“大哥他说……他喜欢你——我觉得他是认真的。”他这句话说的只停顿了一下快的如同一句嘴边练习许久的话。我歪着头不知道他说这个是什么意思——过了下下我会过意的笑了出来。
“你想的就是这个呀?!”我也倒了一杯麦茶坐下来:“不过我不觉得我的私生活有必要拿出来这么严肃认真的讨论呢!”
——他一脸受伤的委屈,也许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其中的一个当事人吧?
不过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我帮他治伤他付了钱给我——不,他母亲付钱的。然后我们如果发生点什么的话——都是男人你以为他需要对我负责什么或者我必须要他为我做点什么吗?你还真不是一般的天真呢!”我伶牙俐齿的说着话不让他有插嘴的余地。
——或者说,只是不想让他的同情心显得自己的悲哀而已。
即使,就算是被玩,就算是从此以后如同陌路,我也不过是丝毫不放在心上而已的态度——所以,我不悲哀也不可怜更不自伤自怜。

他沉默下来。
然后过了片刻他很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只要……佳树你觉得好就行……”

“好了,如果要吃饭的话请付饭钱!”我伸出手去摊在他面前——龙二是个好人。状似凶恶的他其实回报起人来格外的心好,让我渐渐的很有种在他面前放松的宽容舒服感觉。他抬起头笑了笑:“大哥要我接你去吃饭呢!不过没想到你回来这么早——现在走差不多了。”
“我明天要上夜班——不想出去吃饭了。”冷不防的他提起了那个人我戒备的有点抵抗。
他笑着站了起来,恢复了那温和不容拒绝的笑容:“走啦,佳树。大哥等着呢!”

那个夏天过的很快。
几乎每周有三天甚至五天,每天我都能看到天上直人的脸——这算是一种约会吗?似乎也不外是吃饭或者去酒吧或者他朋友的画廊发廊甚至与服饰店。他对我很好,如同对他养的情妇一般给予美食珠宝衣饰,然后带着出去当做一件装饰品来炫耀或者利用一下我的医术。
但是他会深深的注视着我——在这样的注视里他会了解我的想法。
——有时候我会刻意的将我们的关系用一种极其讥讽污蔑的字眼来讽刺并且当我心情不好的时候狠狠的用“嫖客”这种词语来称呼他对我的付出的那些金钱或物质。
他会生气。
他不是不会生气。
那次是一个很大的雨天,似乎是台风过境一般的狂风暴雨。我们在汽车里吵架——起因是什么似乎是我不高兴他买的肉包子太不合胃口并且又请我帮他的手下缝合伤口:我还真是他妈的够便宜的黑医!
他狠狠的将车刹在了公路的中央。才不管前后左右的车怎么按喇叭怎么咒骂。
我们开始用一些很简单的字眼开始吵架,诸如:你闭嘴!你再说?!我说了怎样?有本事你打我呀!
然后他真的扬起手似乎要打下来了——那是第一次我们如此严重的吵架他几乎要打我了——而他,是惯于打他的手下揍他的对手甚至是用枪用刀的人……
但是他没有打下来。
我冷冰冰的打开了车门,走下车。一个人走在暴雨的路上。

盛在心里的都是愤怒。
但我知道这种愤怒不过是一种让自己很快乐的自虐的行径:似乎只有将自己这种状似幸福的平衡打破。我才能提醒自己本就不配这样的幸福……
我并不觉得可惜,如果就这样他再也不回过头来看我。
我很快乐。
当我失去,我会快乐,因为我在庆幸自己在没有受伤的时候可以坚定的放开手而不悲伤。

雨很大,那是盛夏的雨。
爆在我身上脸上连眼睛都睁不开——真爽快真痛快!

然后那个男人叭哒叭哒的在雨里跑来——用他昂贵的长裤和昂贵的皮鞋,在这样的大雨里如同一只尊严受伤的兽狠狠的跑来,充满了怒气的将我的身体抱在他可以遮风挡雨的怀抱里,一边狠狠的骂着妈的妈的妈的!

——你明白吗?
那是一种无法拒绝的温暖和打从心底里真挚的快乐……当自己任性的时候仍有一个人在包容着你的一切,即使你伤了他的自尊即使知道他是喜欢伤人而非被伤但自己却明白自己的话在他心里的分量大过一种名叫愤怒的奇异情愫的时候。
我抱紧了他的脖子,感觉他的温暖和潮湿一起烘着我的整个身躯……
在那一刻,我似乎觉得那就是一种爱情了。
那刹那,我只愿天地之间只有他一个人,而他,在我的怀抱里。

夏天过的真快,秋天到来的时候我的研究生入学甄试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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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入学考试的事比较顺利,有荒井教授做神经外科的主考官我又是他的门生一切都顺利成章。有时候我几乎已经忘记了我在这个国家本来就只是一个过客而已的事实。当这些成功放到我的面前的时候,我记得自己在灿烂的秋阳下露出了微笑,但也许这个微笑只是对自己的过去和灰暗说一声告别而已。
冬天的时候当整个医学院的学生为了毕业忙碌的时候我正式的当上了神经外科的住院大夫终于从急诊室的疯狂忙碌里挣脱出来。有了自己的固定收入有了相对比较松弛的换班时间而不再象急诊室时代忙的昏天黑地的打工或实习时间了。
那个冬天很冷。
我也搬了一次家搬到了距离医学院实验大概五站距离的公寓里,这次的公寓稍好了一点,虽然钱当然花了比较多但是看着整面白生生的墙壁上有着浮现出的隐花图案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是壁纸呀……于是觉得自己应该对自己好一点了。
龙二乐呵呵在每天的事情忙完就跑过来帮我看看怎么收拾房子——虽然我简单的说这不过是个租来的房间而已干嘛这么热衷?他笑着反而问我大哥的麻布的公寓你为什么不去住呢?
虽然我知道他没有恶意,但是那个秋风刮的整个房间冷冰冰的秋天晴朗日子里,我冷冷的顶了他一句:“那是给他的女人准备的,不是给我的。”
——于是龙二一副急的似乎是自己说错了话的样子开始张口结舌想辩解些什么的样子……我走开了,去煮咖啡——我知道自己对龙二发脾气是不对,但是似乎那种提到某个人就会心头发烫一般的焦躁感让我出口伤人。
我说不出口对不起,
因为很烦躁。

我也知道我真是个个性别扭的人。虽然不想找借口但是我的心就是这么爱胡思乱想爱猜疑喜欢琢磨自己或别人的心思但是做出事情来又天不怕地不怕——我觉得我的无所畏惧只是因为我没有什么可失去了。或者我已不会去爱人,自然也不会再被伤害。如此而已。

新年来了,我接到了邀请到了他的家里去参加他们的亲族聚会,天上直人忙碌着我告诉他不用招呼我了。那个夜晚里我独自在庭院的一隅独自看着清冷的月光,天上和龙二都在忙,亲戚朋友太多加上属下兄弟,我望着月亮,突然地想到也许我可以原谅父亲和母亲了,有有那么一点冲动去打个电话给他们——但是那样是会打扰到他们的生活着……朋友,我没有的,亲戚,连亲人都尚且无关了,何论亲戚?
也许我真的,只剩下现在身边的人了……
龙二,直人。
直人……当我这样想着他的名字的时候,嘴巴里的干涩似乎是渴但我知道那不过是一种曾经尝过的思念的味道。
我不是傻瓜!我知道这样的关系不过是一种肉体关系!
我却又是傻瓜!我在想着,这样的关系,究竟会怎样下去?!
会……当他要结婚的时候不露声色的笑着祝福他?或者生气的表明自己不再理睬他了?或者……呵,笑出声来,也许本就是并不相关的两个人吧!即使肌肤相亲,依旧无法接触到每个人的心脏。

“冷不冷?怎么坐在窗户边?”天上直人笑着,一如既往的走来。他的心情好的时候,就是如此笑着带着一点无赖劲,痞痞的笑着。
而他的身影在月光旁边,让我回过头去看着,一直看了许久。

“佳树今天没喝多少酒吧?陪我再喝一点。”
自说自话的男人坐了下面,身上古典的和服方便他把腿象个色老头一般盘了起来,而我还是正常的曲着腿坐在塌塌米上而已——虽然是日式房间但是有着空调的暖气加上每个房间都有的电暖炉,还是暖哄哄的。他将手里拿的瓷酒瓶和两只杯子放在他面前的矮桌上。
我很能喝酒,他也是千杯不倒,他的酒量其实也比我还好。
刚刚在宴席上他已经喝了许多了。现在他拿来的,是越乃寒梅的日本酒——一种我很喜欢的清淡味道酒,他倒了两杯,我也移了过去,黑暗的房间里,只能看到彼此的眼睛里的反射的光……
“新年快乐,佳树。”他这样举起杯来说道——他的声音已经有了几分酒意了,但是他的眼睛和思维一样清晰。我举起杯跟他碰了了一下,没有说什么,互相干掉这杯酒而已。
第二杯酒是我倒的,浅的酒杯但是我的手很稳,没有一滴酒洒出来,窗户依旧开着,月光照进来,庭院里有几株梅花,他喝了几杯之后躺了过来,躺在我的腿上——我虽然不能长时间的如这里的人一般跪坐,但是曲起的膝和腿还是可以支撑一个大男人的头颅的。他似乎睡着了一般什么话都没说,我就着外面的月光,一个人独自喝着酒……
过了一会儿他把我的手拿过去把玩着,然后把我伸向酒瓶的另只手也抓下去,抚摸着,但是控制在他手心里。

“佳树不要喝那么多酒了……”
他呼吸的热气喷在我的肌肤上,他吻着,我的手……
我低下了头,将下颌放在他的头发里——粗硬的发丝,流氓的发式散开之后就是这样其实很洒脱的半长乱发……在我的脸颊上滑动,揉搓在我的皮肤上,带着一点烟气一点酒气……
我抱着他将他的头埋在我的怀里鼻端,他握着我的手放在他的唇边轻轻吻着……

也许这样就是一辈子吧!
当我在他的身边感觉到的这种安静和放心,或者就可以抵抗得住一生的孤独悲伤?
我不知道。

“佳树……”他唤着,侧起了脸用他的脸摩擦我的脸颊,这个男人的气息一下子就扑上来——我没有逃跑,虽然也是因为手臂被他控制在手里:
“嗯?……”
“佳树……你真可爱……”
——傻瓜发言!
我没吭声,没接他的话。

“佳树,我很自私,佳树——”他这样说道,将他的头在我怀里扭动着移向门口的方向:“佳树,明明我给不了你任何承诺,我却一直占据着你的身体——虽然在我的观念里,性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你怎么办呢?……”
——性是很正常的……
他又垂下了头将我的手拉近他的唇:
“佳树,我该拿你怎么办呢?……佳树、佳树、佳树!”

突然划破了夜晚宁静的脚步声响在走廊里,一个男人大喝着:“大哥——!”的声音冲破了我们的沉默……他坐起了身,立刻跳起来的快捷几乎是甩开我的手臂——
“什么事?!”

他几步走出了这个冷冷的黑暗的空间,大踏步走到了前面的院子里,那边,已经是灯火通明。
站在门口的男人是我熟悉的脸:上次在大坂与天上谈话的那个中年男人。他捧着一个用白布包好的木箱,站在冷冷的雪地里。
天上直人露出了一丝志在必得的笑意,然后龙二也出现了,将政子夫人请了过来。
四周围满了人,所有的人屏息着,等待着。

我站在走廊的角落里,勉强可以在人缝里看到庭院的中央。
所有的灯都打开了,还有许多盏灯笼,在人的手里,照着当场。

那个中年男人突然跪在了雪地里——所有的人都站直了看着他跪下去——他却一直将那个包白布的木箱举过头顶……突然我闻到了空气里飘来的味道……一种我太熟悉的味道,一种,血腥的味道。
那个木箱,滴滴答答往下流着粘稠又赤黑的血。
我大概知道了!从那个形状来看,绝对是——他打开了白布,然后是木箱,一颗齐颈砍断的人的头颅出现在雪地上!

“大坂安生组既关西联纵队从今天起解散!我,齐藤信胜!从今天起加入天上组全国联合会!”他大声如同喊一般叫了出来……
他身后,走出五个人,每个人将手中的木箱一一解开:五颗人头。有男有女。

然后,他叩下头去,将额头放在被鲜血染红的雪地上,
——手却依旧举过头顶,将木箱里的人头捧得高高的!

踏前一步去接受这颗头颅的天上直人停了一步,将政子夫人扶在身边:“母亲大人。”
政子夫人露着一丝笑容,踏前一步,亲手接过了那白木箱——她的喜悦,几乎可以泛滥的盖过了空气里的寒冷!她看着那颗应该是年纪约五、六十岁的男人的头颅,笑着,开口了:
“安生老大!今天你终于来了我们天上家了!我要用你的头颅,来祭拜老爷子!”

然后她转过头,对天上直人说道:“宣布吧。”

就在这样的一个新年的夜里,天上直人正式的宣布天上组全国联合会接收原安生组的关西地盘。成立关西分部。

我为那个男人缝合着手上的伤口——应该也是刀伤吧,明明麻醉不足,但这个男人一下眉都没皱,天上直人坐在旁边为他倒酒,他喝的又快又急似乎就拿酒来疗伤……
“辛苦你了,佳树——”他拦住了我,站在我面前:“我让人送你回去睡吧?”

“不用了……”
我什么话都没说,却感觉委屈万分的将自己委屈着……
虽然我似乎还没有感觉到为什么而委屈……
他摸了一下我的肩膀,似乎非常忙碌的奔去了——连龙二,都也是来一个抱歉的微笑,紧紧跟随在他身后,天上家,就在这个夜里,举行祭拜。

新年的夜里,轻得飘落的没有声音的雪里,我这样想着,我完了。

——性是很正常的……
多么可笑啊!
多么可笑啊!多么……令我自我厌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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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人是很矛盾的生物。当我决定远离开他的心灵的时刻似乎我的心灵已经缠绕在他的心灵上了。那是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将要失去的时候就开始珍惜——或者说已经预感到有一天终将失去,提前已经决定坚决不要不要与他有什么纠缠……

爱是残忍的。
我一直这么觉得。

爱让世界上两个陌生的人这么相遇在一起,明明没有任何血的羁绊但是却可以生死相许——为什么?为什么?世界上历史上天天发生在身边的!有这么多这么多的人爱情……冷眼看着身边一个女孩跳起来与奔跑而来的男朋友拥抱、接吻……冷冷的想着:说不定明天他们两个就恨的死去活来、最好一个变态的追杀另一个、然后变成明天报纸上的头版头条……
阴暗如我,也真是够变态了。

因为我不知道爱有什么好处呢。男女在一起能干什么?给女的买衣服首饰?炫耀?有男朋友或者女朋友是一种自我价值的实现?可笑!!!!
而反观自己,活成这样,又有何自夸之处呢?

情人节的那天我有了大抱的红色玫瑰花,也有着医院里的护士和女同学以及学妹们的巧克力,天上直人送的花香的似乎让我来到了梦境的伊甸园——在无人的房间里,我独自嗅着花香,似乎有点腻,但是温柔的感觉和甜美,一点一点渗上心头。
所以当他问我:喜欢吗“
我诚实的点了点头——虽然这样的点头让他惊讶的愣了半天,但是他立刻笑起来深深拥抱住我的身躯……情人节,虽然我们是只有肉欲的利用关系,他这样我也这样——似乎是一出很美好的戏剧,虽然我们的灵魂都在高处嘲笑。

夏天渐渐来了,寂静的春天里我们平静的过着,天上家好象忙了起来所以天上直人和龙二都徐徐的平淡的在我的生活里出现——过的很平淡,偶尔一起吃个饭,去那些新开的酒吧或者饭店里喝杯酒,我的酒量总是能陪着直人喝上很多杯,他的压力很大但是似乎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就会竭力的放松,他明白我的冷漠不关心,他也就不将他的烦恼拿出来烦我。倒是龙二经常会絮叨一些生意上的事,似乎蛮为现在越来越壮大的天上家担心起他大哥的生命安全来。
换穿亚麻薄料西装的那天有着灿烂的花开日和,当荒井教授的第一助手完成了一个颅脑手术之后大家一起去吃了个饭,说起了学会,说起了论文,说起了赞助商——学术界一样是很黑暗的,我根本就不爱好,所谓医学,不过是个职业,我的冷漠,可以让我胜任这个工作而已况且收入也高。
散了的时候教授让我送武市千由回去,我连计程车都没下的送了她“回家”——她却坚持让我陪她走那一段到公寓的夜路……觉得她似乎要说什么,我就开始滔滔不绝的说起关于血分子在遗传病中的变异对脑血栓形成的作用……
她打断了我:
“林君——我不知道你对我是怎么看的……”
她似乎鼓起了勇气打算说出点什么来,我却突然的停下,将自己的话和态度冷淡在一个瞬间:
“你知道我是外国人,我也不可能在这个国家寻找妻子的——不,你不在乎我在乎,家庭、民族,太多的东西……抱歉。”
她几乎没听过我说这么多的话,我也没有听她的回答,说了一声再见之后就快步离开。

我的心里,并没有那么多的多余空间让别人走进来——信步走在夜里的路上,行人来来往往,呵呵,突然觉得月亮很大,这个夜里我很想去见见可以抱着我一起看月亮的男人——车不好挡,我就这么一路的走啊走,走过了六本木,最后一班的地铁也没了,身边有了空的计程车,但是已经不想坐车,一路这么走过去,月亮渐渐升到中天,我想了很多的事情,但是沸腾的思维里似乎什么也都没有想。
有一点让我想起了我的初中时代,记得那是邀请一个小女孩一起去看电影,看完之后已经蛮晚的了,我们一起走在没有什么人的大马路上,午夜的时候连汽车都很少,青白的月光和白茫茫的大马路,虽然是男孩子但是我记得自己还真是蛮害怕的——于是我在那午夜的马路上唱起了歌……
那个女孩温柔的一直听着我的歌声。
也许她聪明的看出了我同样在害怕午夜的寂静?她对我的温柔简直是一种包容——但是我厌倦这样似乎是母爱的感情,我离她而去的时候她就好象看着顽皮的孩子离开家一般没有什么怨言。虽然我听她的朋友说她的伤心曾经持续了很久一段时间……

甩头,不知道自己需要回忆的是什么?
爱情吗?
那是一种不可以吃却能支撑着人活下去的力量吧?
但是随意践踏着别人心的人,还有资格去爱吗?残破心的人,还能被什么人爱着吗?

我不是第一次来天上组在世田谷的总部——现在叫公司了,这样的夜里,灯火通明……
有点不太好的预感但是踏进门时一切如常的人让我觉得自己还真是职业病呢。

政子夫人来了。
她严肃的脸在见到我的时候突然露出了一抹眼睛一亮的奇怪表情……我还没想太多的时候,她已经站了起来:“林桑来的太好了!”——龙二从内室出来手上沾血的毛巾立刻让我的心被揪住了——笨蛋!!!被我大声一吼之后,天上直人苍白的脸变得更白,但是他丝毫没有惧怕神色的眼睛看着我……龙二反而在旁边揉着毛巾战战兢兢的叫:佳树……

是被刀子割开的手臂伤,几乎正好是上次被人砍伤的伤疤上面——倒不是很严重只是翻开的皮肉有点吓人。我一边等人拿来麻醉剂一边瞪着他等着他说原因——不小心被餐刀割到了——这种白痴理由他还真是一本正经的说绝对绝对没有骗人!
我真想一拳K上去……
但是我只能回过头,把心里的热潮忍耐下去……龙二跑了进来,我们静静的呆在那样的一个昏暗的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只有彼此的呼吸相互闻,而我低垂的头,他透过衣服轻轻贴住我肌肤的一点热量……
几针就缝好那不大的伤口,打了消炎药——政子夫人在外面声音可以传到这里来的吩咐着什么事情,我僵硬的坐在他躺的沙发旁边,真是不舒服——我想走,但是他居然除了耍着无赖一般说是不小心被餐刀割到了外什么话都没有……

“佳树……”他小小声的叫着……
我没回头。将脸扭的很开拒绝他任何一个角度的窥视……
“佳树……”他叹息一般叫着……

伸出来的手是被缝了八针的手臂虽然血流的很多但是其实伤口不深我又何必这样如同自己是什么人一般这样给他脸子看呢?!我想站起来走,他的手臂想过来拉,于是我的身体在空气里与他的手相触碰……

“对不起……”

何必道歉呢?
我又不是什么人!
何必……跟我道歉呢?
你死了,也不关我的事呀!

虽然这样说着……但是我的眼角火热的东西流了出来……
不是为他,不是为流血的伤口,甚至不是他的伤痛!
我只是,为自己而流出了泪——好干涩的眼睛,发烧一般拒绝着好久不见的苦而咸的泪水——流过了我的脸,就好象是流过了我的心……
我居然会哭了。
泪涩,而且少,因为我很快背过身去用干干的手掌去擦拭眼睛——但是那个人的手臂和身体都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从背后的拥抱是一种让人可以贴到他心脏跳动最方便的姿势……

砰砰……
他的心在跳着,
就如我的泪在流着,
但是那颗心我不敢去问那是不是我的,
正如我不知道我的泪如此之涩是不是下一秒就可以干脆的背过身去迎风让它干枯掉……

爱是残忍的,
但是我却又开始爱了——不,也许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的爱,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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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他将头放在我肩膀上,很暖。
他有点入睡的样子,我将他的手臂放在自己的手心里仔细端详着纱布里的伤口,然后将他的肩膀从我的肩膀旁边推开,将他的身体推平放到沙发上去——可以听到政子夫人走过来的声音:虽然很细微但是稳重的草履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

“林桑辛苦了……谢谢!”送过来的茶杯热腾腾的气那边,是她那双黑亮的眼睛——我低下了头,似乎在这位了解儿子宠惜儿子的妇人面前我会不由自主的觉得她似乎应该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事……政子夫人身边站了三个人,龙二和其他两个年纪比较大的人,垂手站立的模样比在天上直人面前还恭敬。
“只是路过这里,想进来看看天上君上次的伤……”言不由衷的说着谎言,眼睛掩饰的垂在茶杯里,政子夫人也并没有看我的眼睛而转向了自己的茶杯:“直人这个孩子做事还是这么不小心!真是多亏了有林桑在。”——我并不想过多参与到他们的事情中去,所以喝完了茶就告辞了。
“龙二送一下林桑。”站在门口礼貌周全的夫人说道,龙二则鞠了一躬,跑着去开车了。
“谢谢。我明天再来看一下,换换药。”
“慢走。”

第二天我打电话的时候,龙二说天上直人已经到热海的别墅去养伤了——我“哦”了一声就想挂电话了,龙二有点急得说如果佳树不忙的话……我沉默着,等他那一句话自己咽回去之后,才简单的回答他:如果没什么事我挂了哦……
——好……
似乎是不情不愿的,但是我还是轻轻的合上了行动电话的翻盖,切断了电源。

抱着电脑的键盘我发觉自己在发呆——怔怔对着屏幕的光标闪烁脑子里却一片空白……
发呆做什么呢?
不过是一个平常的休息日,坐在寂静的公寓里听着楼下家庭主妇的轻微喧哗,一边打着自己的读书报告——并不难,关于新的医学杂志上的关于脑神经间血管瘤穿刺手术的读书报告而已……但是我的脑海里,浮现的一片不知就里的乱七八糟……
站起身来,喝了几口冰箱里的瓶装水——夏天渐渐来了吗?拉起窗帘遮挡一下外面炙热的上午阳光:太阳真好,晒得人肌肤发疼了——冰箱里没有酒,我从来不在自己公寓里准备酒自己也没有习惯到外面的酒吧里去喝酒,除非和天上直人两个人一起喝酒……那是会感染的一种喝酒状态,会一直喝,两个人也不知道在比什么,就这么一杯连一杯,一直喝下去直到一个人喝到桌子底下去……
想起了昨天晚上,同是留学生的一个女孩说自己的国内有电视台来想要拍摄我们这些留学生的生活——我客气的只是听了听点了点头,拍摄那些为了什么呢?让亲人看看自己的辛苦或者幸福?并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来关心我的辛苦或者幸福呀!
他们这样说着,林是大家里面“混”的最好的了呀!
学日文的文科生羡慕的喝着酒谈起了未来的出路,说是并不想回国但是在这里终究是外国人——听着那久违了的自己的语言,我竟有一种熟悉的陌生感:是我已经太久没有说了吗?还是在思想上已经有了差别?

门铃响了。
难道是房东有事情通知吗?我把电脑保存了一下就放到桌子上去,保险链也没有拉的打开了门:
两个穿西装的男人——鞠一躬,深深的,然后亮出了证件的黑本:“您是林佳树先生吧?”

“是的,我是。”
——警察?
他们穿过我的手臂看向房间内部,似乎并没有发现到让他们满意的情况,他们互视了一眼之后又一次点头询问我:“可以进去谈一谈吗?”
“……哦,好的。”

我的房间唯一奢侈点的东西就是我那个手提型的电脑了。冰箱还是我一直用着的老式冰箱,甚至没有一台电视——普通穷学生的公寓陈旧而唯一多的就是书了。坐在不大的空间的两个高大的警察我甚至没有多余的杯子来招待他们。为难着,我提出:我去买几个纸杯吧?
“不用麻烦了,我们来只是希望了解一点情况。”果然世界各地的警察的开场白都是一样的吧?我听着日语却想起了自己的国家的大盖帽的警察因为我和几个朋友在酒吧里大砸一场而到家里来质问的开场白……

“请问,你跟天上组的关系是?”
——微怔了一下,但是我的视线并没有离开警察死死盯着的视线:他们知道多少呢?情人关系?肉体?利用?我耸了一下肩膀:“我跟犯罪集团没什么特别的关系。”
坐得靠后一点的警察摆出了信封里的几张照片:
“这是我们拍摄到的——我们怀疑你参与天上组的活动,你是他们的黑医吧?”

昏黄的街灯,我的背影正冲着站在灯光里的一群人中的某人鞠躬……下一张,是我上车时的,开车的人的脸在灯光里显得非常清楚,龙二……

“就我们所知,你是东大医学院的留学生但是并没有正式的医师执照——要知道,参与黑社会犯罪活动是要被驱逐出境的!”从黑色的普通制服里吼着话的普通男人带着滑稽可笑的认真——“阵内龙二是天上组老大的贴身人物、除非是组里的重要人物、他会为你开车!你是什么人?你是天上组的什么人?!”

我的手掌在这样绿色窗帘的映照下显得这样的苍白呀……看着自己的手指,我浮出自己独有的那种冷笑:感觉到嘴角的肌肉化开,但是带着神经质的抽动,眼睛会翻上去,带着冰冷的刺,紧紧盯着那个恐吓的男人的眼仁,狠狠的看去,嘴巴笑着但是眼神是死的、冰的——
“——你觉得呢?警察——先生?”

“如果我们将你的事报告给你的学校你立刻会被开除的!我们警方虽然不能对外国人怎么样,但你在这个国家的学业就完了!——所以,请你跟我们说实话,你是为天上组服务的黑医吗?上次天上组的老大受伤的事是你处理的吗?!你和天上组是什么关系?!”逼迫着问话的警察的手掌重击在照片上,我的脸和龙二的脸都扭曲了……

“我没有,当黑社会集团的黑医——请恕我直言,警察先生:我是外国人,我对贵国的事情或者什么组织不太了解,你也应该明白:我犯不着为这种事耽误了我的学业。”
放松的笑了一笑,有一点冲动在胸口蠢蠢欲动……
那个男人不死心的几乎将半个身子扑过桌子来,如嗅到血味的狼:“你说谎!”

“我想,在这个国家同性恋不犯法吧?”我用鼻子哼了一声,将自己的脸侧过去,将他们错谔的脸尽收眼底——我是在做什么?!我有点不明白自己了!但是……一种火烫的欲望在我的胸口燃烧……似乎不顾一切了、疯狂了、歇斯底里了!!!将我胸口里的闷气爆发出来一般!在他们的惊谔里,我带着微笑和恶意,这样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

“我是同性恋——我是天上直人的男性恋人……所以他的手下只配给我开车!满意了吗?”

“……你、你说谎!”首先反映过来的那个警察突然表露出一脸抓住了奸滑小人的狡诈说出一句话——我施施然的拿起自己的电话,拨通了天上直人的行动电话用了免提凑近了问直人好:直人,你的伤好了吗?有没有美女在旁随侍吗?你喜欢我吗?
——我说的如同问他今天吃了几碗饭一般简单,他只有一秒的暂停就用好大的声音在那边笑着回答:我喜欢你呀!美女!
——旁边有人听着,两个正常性向的男人一脸尴尬的听着两个同性恋的电话打情骂俏——你吻我好吗?天上直人呵呵笑着今天好积极哟一边在我耳边如在床上那样缠眠的故意用那样恶心的声音甜腻腻的唤着:佳树……佳树……他色兮兮用那样不正经的声音亲吻着电话,并且撒赖着要一个回吻……

我切掉了电话。
冷冷的看着脸都涨红了的警察。

“告辞了!”

送他们出门的时候我又微笑着告诉他们:“若是你们不放心,趁我们约会的时候可以跟踪来看哦!”

连滚带爬的落荒而逃……
天上直人又打电话过来了,我面带着得意的微笑回答他:刚刚电池突然没电了……

涨红的脸孔,发烫的自尊,一边讲着电话,似乎隔着这样的距离和电子的声音,还有外人的脸,我可以那样的问着他:你喜欢我吗?……
你喜欢我吗?
你喜欢我吗?
你喜欢我吗?

泪爬上了脸颊,濡湿了我说了一声再见的发烫的电器,嘲笑着,不过是一种戏剧表现,被嘲笑的自己仅仅是在为自己而笑为自己而哭吧?

我爱你……
在这样的静默里,我无声的对着暗色的浴室的镜子里自己的脸这样的说着……
我爱你。
我爱你。
虽然即使我念着千万遍,但终究是无声的,它走不到你的心里去,隔着我的自尊和心脏,这句话,我想它走不进你的心里去……

泪合着夏天的光芒,带来了生命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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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天上直人回来的消息我并不知道。
很忙碌的六月过去之后,龙二在某个傍晚来请我吃饭了。

天气很热,这家店里的冷气很强,我一走进来就有点想打寒颤的冲动——侍者带我去靠里面的包厢。餐厅里人不多显得有几份冷清但是谁说了慵懒的冷清是高级的代名词?
刚刚从医院的中班出来感觉外面阳光的灿烂几乎将我的太阳穴烤干……突然又掉到这样的冰冷的地方,虽然满鼻是花香,这个可怕的地方到处摆放着让人恐怖的鲜花装饰的看不到一点墙壁。
龙二一个人。
我有点吃惊。
却也只是感觉上的莫名其妙的奇特……他一如既往的照顾着我坐下,我盯着他的腿他笑笑解释跑步的时候不小心扭伤了一点。菜是我喜欢吃的怀石料理,我坐不太习惯的座垫也因为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就敞开了腿坐着,龙二说起了热海的景色,听说我没去过就兴致勃勃的讲什么时候一起去旅行吧?那里有日本最棒的温泉……
仅仅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吗?
其实他在紧张我大概能看得出来——不过有什么事呢?吃完了饭我喝着麦茶等着他开口。

“我是想了……如果,佳树从别人那里知道了,也不好……所以,还是我来说……”
——?
我歪着脑袋看着他吞吞吐吐的样子,感觉到冷气一直从我的脚那边吹过来……这家店的冷气开这么大是想冻死人吗?!真的很想早点离开这里于是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生气。
于是时间在异样的沉默中过去。
真是无聊啊……
我站起来打算走了。

“佳树!那个……那个!”他半跪起身子来大声的说道,却又把后半句给吞了进去。
“说——啊——!”我双手拍在平滑的桌面上,冲着他大吼一声——他呆住了似乎被我的声音震的忘记了语言。这样的桌面应该是漆面的吧?这么光这么亮,简直可以当镜子了!

“大哥他、要结婚了……”

耸耸肩,感觉到自己的手掌居然为这种白痴消息而拍疼了自己真是无聊啊!
“白痴!”
我低低的骂了一句,转身打算离开。

“佳树!”
龙二在后面喊,我扬起了手,简单的挥了一下表示再见!

终于,从那么冰冷的地方出来了——百货公司的门前广场阳光明媚到让人无法睁眼,过了午餐时间了没什么在这里坐在毒辣辣的太阳下面——唯有我觉得冷吗?
真的是很冷……
牙齿和指尖都在打战的冷。
呵呵,果然高级餐厅的冷气是不要钱的,百货公司的冷气应该也是不要钱的吧?为什么没有人知道其实能被太阳晒也是一种幸福啊!
白痴……
我又在骂。
骂谁呢?
我自己?龙二?天上直人?
不不,还是我自己。

好冷,好冷,好冷……
抱住了自己的双臂将自己的头埋在自己的怀抱里——牙齿互相撞击的声音我的手指僵硬着无法将自己的身躯抱紧——好冷。好冷。好冷。
脸上会是什么表情呢?依旧会刚强着吧?我又怎么会露出自己的软弱?
很好,很好,很好。
重复着这样的字句,我徜徉在午后这个夏天最热的太阳底下,冷的全身颤抖……

站起身来,还是回去吧。上了班之后还没有好好的睡过我的困倦和寒冷只需要自己床铺的温暖……
看到龙二似乎急匆匆的跑来,他在人群中东张西望着,似乎在寻找我的身影——挡住了一辆空的计程车我就从他的身边,滑行而过……
那个傻瓜一般的大个子,在绚烂的阳光下面,顶着一张焦急的脸,看着,望着,寻找着……
而我,微笑着重复了一遍:
白痴!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冷气也不想开,就这么睡去吧……
似乎睡的很不好,脖子里都是热汗,辗转着做梦。
——谁曾经说过的?流血的时候就不再流泪,哈哈,我觉得我的汗水就代替了血或者泪,从我的身体里一点一点把不明的阴影带去,流失,消灭……
太阳落下去,听着自己身体里似乎因为饥饿而发出的莫名其妙的叫声,
手掌按下去,这里是胃,这里是肝,我的肝长的位置挺奇特的,似乎靠后一点,不过我的隔肌比较结实,听说这样的人不太容易笑,肋骨有硬度,一口气吸下去,我的肺活量真好,居然可以就这样窒息这么久……

死亡,就在这短短的一分钟就够了。
人没有氧气的话,就这么屏住呼吸也可以自杀——窒息的感觉很苦,喉头在动着,挣扎着……
我长长的喘息着,就好象一个激动的情人在我的喉咙里大声喊叫,让我无法控制的,喘息着……
汗和着无意识滑出来的眼泪,就仿佛窒息的苦涩,我身在无边的冷与热的边缘,苦的我快要支撑不住,为什么,生命里要有这么苦涩的味道?!

什么时候我曾哭过?
不,曾经以为干涸了的泪湖仿佛被充满了无穷的水滴,
但是是苦的。

这里没有人,我用厚厚的棉被盖住了自己的头,不知道为什么的流着泪,让火热的快要窒息的热浪,将我淹埋。

过去了也就没事了。
我这么想着,下来的班是个晚班。
我呆坐在无情况的值班室里,不想睡觉,窗外的暗夜里,有病人跳楼而下——断裂的尸体,鲜红,破碎,连头颅都裂开……我去收拾尸体,捡着那破碎的皮肤、内脏、白色的脑浆在黑色的地面上四散,病人从窗户里在这样的深夜看着一切……
人家说医生是冷酷的人,的确我看着这样的尸体即使它碎裂如此我也毫无所动,或者血或者泪对我来说不过是可以分析可以治疗的东西而已。那么自己的泪呢?
手上有血,我在水龙头下冲洗,还有衣服,脱下去放到洗衣篮里,护士们惊吓的在议论着什么,我的头一阵发晕——靠在冷冷的墙壁上,冷笑着,看着自己发抖的手……

站立在风里,忽然觉得这个男人是如此的俊秀。
雨快下来了吧?台风天里,狂风豪雨里有着他的站立让我觉得似乎风雨可以被他的身躯所遮挡——真是奇妙呢,心里越是那样的有着隔阂,我面对着他的时候,竟然可以这样冷静的让自己微笑出来……
“下班了?”撑着雨伞的他对着我说话,而我无法看清他的眼睛。
“嗯。”而声音很冷静,带着一如平常的不远不近——我合了伞,上了他的车。

车里有冷气,外面虽然有风但是空气闷热而憋气,在这里的冷气,让我感觉舒畅,似乎连呼吸,都已经痛快多了——“你的衣服湿了……”他这么说着,而我的衣服的确是已经被淋湿了肩头——我解开了一点钮扣,将自己的脖子露出来,再这样被这样的衣服束缚,我就要窒息而死了……
冷气的车子里,氧气不足。

他捏住了我的手腕,捏的我痛——
指甲不长,但是捏在我的骨头之间,深陷在我的肉里面——我没有吭声没有挣扎,甚至连怒气都不会再有了……中国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哀莫大过于心死……
我的心?
我不知道我的心在哪里。
在父母的分别的风里,在冷冷的日本的冬天里,在暖暖的被他拥抱着的春夜里……
——或者这种感情,是不是哀伤我都不知道……
放弃。
我逃跑到这个国家是因为放弃,而现在,我应该再一次放弃,才是真正的解脱吧?
这样想到的时候,他扳着我的脸,迫使我的眼睛看着他——我们根本无法互相真正了解吧?他走到了我的心里,也许他仅仅是无意识的,而我也不曾意识。

所以,我不用不堪,你也不用,让我们用一出戏剧开始,用游戏结束。

我抱上他背的动作让彼此都有点吃惊……
我们接吻着,无法停止的,吻着彼此——他的舌那么热,在这样的冷气里他能听到我的喘息我能听到他心脏的跳动……火热的欲望从我的喉间升起,那种窒息一般的苦涩从我的胸口涌出,可是,用他的唇舌接近着我的心和喉的男人是无法理解的吧?
好长的亲吻……
我的手指在他的背上拼命的抓,想将他的头抓向我——就这么,让他吞噬了我,让我融化成一个分子,进入他的身体里同时消失在他的记忆里……
我们就在这样的车里拼命的吻着,彼此摸索着,他埋首在我的胸口,就这样拉着我的手到他的腹下去——我们竟如同野兽,在疯狂的拥抱里匆匆解决着彼此的性欲——我很烫,他也很烫,欲望蔓延开来,仅仅是唇的相合,他拥抱着我的身体,压迫的硬物压榨着我,连插入的动作都不必做了……

多么空虚……
达到顶峰的我与他,只剩下了无尽的喘息和疲惫……

还有无边无际的苦涩,从与他相接触的部分一点一点,麻痹上了我的四肢……
直到胸口的心。

我哭了,
拥抱着他我哭了,
泪水从我的脸颊上滚落。

没有借口没有掩饰,
我哭了。

他没有惊慌失措,
他没有用言语安慰,
他任由我,我用自己的双手盖住了自己的脸,痛哭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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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我没事。
哭完了之后我对他这样说道,我没事。

他想亲口跟我说他要结婚的事。

对方是母亲指定的一个门当户对的企业家的小姐,算是相处了一段时间,彼此都满意。
我不着痕迹的笑了笑。

——既然是你的好对象那就很好么……
我这么淡然的躺在放下去的座位上告诉他,很好啊。然后我在想要不要说一声祝你幸福呢?
他似乎张口结舌了一下——你想我怎样回答呢?你以为我会如何呢?哭着求你不要抛弃我?一哭二闹三上吊?我很快坐了起来:“去吃饭吧?我饿了!光在这里呆什么呆?!”

空气里很冷漠,我们都在冷漠着——最少我是在刻意冷漠着保护着自己。
彼此不要这么不堪了,让彼此都留着自尊,平平静静去过自己的生活,这样不是很好吗?

我们吃饭的餐厅里那么巧有一对情侣好象正在吃分手饭——本来是言辞之间互相碰来撞去,然后突然一个盘子横着飞过去,两个人就这么打了起来……然后女的就开始嚎哭,怒斥着男人的变心背叛,男人则是脸铁青着,想要甩手离去,又无法反驳那女人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于是他开始死命的想拉那个女人离开这个公共场所……

“真好玩……”他没话找话。
唔。我简单的吃自己的东西,用一个鼻音回答了他。

多么不堪……
爱是一场战争吗?
你追我逃,彼此立场的变化,带着一点胜利或者失败的感觉吗?
输了,人都会难过和愤怒和有挫败感吧?
——但是若是真爱他,不要这么用这样的回忆结束,对吧?
我突然对自己笑了,什么时候,我成了心理专家了?什么时候,我可以指点别人的恋爱了?

我原不是,与爱无缘的过客吗?
这些事情都在我的脑海里挣扎,

吃的很慢,我们延续这样的冷漠。
然后他要开回他的公寓我说我明天有课上必须回去睡——他没有再坚持的开上回我那小小公寓的道路。

雨很大,我下了车,挺直了自己的背脊跟他说再见——再见,他这样在车窗里对我说……
再见。
他没有笑,敏锐如他,会发现我的窒息的感觉吗?会吧?不会吧?
他不再是我了解的他了我也不将是他了解的我了我们从此就是陌路吧……
抹杀掉自己生命里曾经存在的人是很容易的——将他抹杀掉任他的欢笑不再牵扯我心便是他的一切希望有一天心死之后就可以轻松笑谈……虽然放手的时候是如此剧烈的疼痛!

他的车离去了……
听着窗外雨声如此淋漓……
我垂着头,在一片黑暗里独自坐在玄关的地板上。

谁在雨里放着歌?
热闹的摇滚隐约从每家每户紧闭的门传出来……是谁在放着这么剧烈却又这么哀伤的歌?
我不关心流行文化但是我有种冲动去买张这首歌曲的CD吧?没有音响的话用我的电脑放吧?我的生命,不能只有他的存在……

怎么会呢?
看着自己的手,我的生命,仅仅只有自己存在——从以前开始,不就已经是这样了吗?
雨这么大,我没有力气站起来去回自己的房间。
对着门板,我呆坐着,怔怔的,许久许久,吐出一口气,再见……

再见。

门被敲响了……
大声的,似乎带着潮湿的雨水一般沉重的敲门声——佳树!佳树!佳树!

我没有气力去开门,他就这么敲着敲着——我应该去开门对吧?但是我却没有任何气力去伸出自己的手,去打开我们之间的这样一扇门……
他静下来了,似乎整个人靠在门上……
抚摸过门的声音带着沙沙的摩擦声……
“佳树……”

我伸出自己的手臂——原来,过去与未来,爱或者不爱,仅仅是这样一臂的距离——仅仅是,这么一个短短的距离,我伸手可及,将那个突现在我眼前的门锁轻轻一扭,门带着他沉重的跌落声,将他跌到了我的怀抱……

雨湿的脸,发贴在颊上,没有淋多少雨吧?为什么你这么冰冷呢?还是因为我是冰冷彻骨的?

我们就这么在黑暗中尽情拥抱——我很冷他很湿……但是这样紧紧拥抱着……他分开着腿,将我整个身体拥抱在他的怀抱里不肯放松一点……我们都喘息着,黑夜里的兽,无人的地方,这般互相舔着悲哀一般紧紧拥抱……
我的手交错在他的脖子上将自己的躯体整个贴在他的胸膛里——多么紧密……多么安全……我终究是变态的吧?我觉得自己不能如一个男人一般坚强,我觉得悲伤的时候会觉得在他的男人的胸膛里被紧紧拥抱是最最安全的!还有,听着他的心脏会如同听到我的同样器官,同样在跳动,在活着,不是血肉相连的人,却为什么会这么彼此知道彼此呢?!
他知道我如我连着我的血肉……
我知道他如我联着他的骨血……
可是呀可是!
无论我们多么如同一体,我们终究是阳光下不同的人……

“佳树……佳树”他唤着我,我们一起,倒在闷热的蹋蹋米上——没有开空调,屋子里有着雨时的闷热,我们喘息的热气——没有性欲的冲动,没有什么,悲哀弥漫了一切,包括我们之间的空气,包括他的呼唤……
他的下颌在我的头发上摩擦……
他用脸颊摩擦着我的脸就好象是母兽在亲近她的孩子……
他的手摩擦着,捧住了的是我的脸——黑暗里,我的颊上闪烁着火烫的泪水……

“佳树,佳树!”他叹息一般叫着,用他的舌,一点一点舔食着那些泪水……
我只能依旧疲惫的蜷在他的怀抱里,不想哭,可是眼泪停止不了。

我们依偎着,一直依偎着,浴室里,床上,冷气里,雨声里……
那是个没有性的夜晚,我们一直只是拥抱着——我不想看他的脸和眼睛,在我的小小的单人床上,他只能紧紧拥抱着我的身体才能睡下……我们紧紧相贴的身体性器官都反应着的夜晚,但是我们没有去理睬……那些因为自己肉体最亲近的人就在身边的性欲冲动,在半梦半醒的夜晚里,时而勃发,时而消佴,唯一我们在乎的,是彼此睁开眼睛之后,爱人的脸。

清晨很快的来了,感觉到他压在我身体上的身躯的沉重,感觉到他的目光的温柔,感觉到他话语的热气直扑我的颊——我没有睁开眼睛,我听着他说着……
我爱你,我的佳树……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我的佳树……

我能回答他吗?
就算回答了又有什么用?
我的胸口,冒出了一句自己的语言,那语言是如此羞涩说爱字,那语言是如此慷慨说死字,那语言,在我胸口响起:我爱……这个男人……即使失去一切,也索性爱了吧?!无论未来如何,先爱了再说吧?!
先爱了,再说。

这样想着的我,突然微笑了出来……
他讶异的目光里我微笑着,在清晨的雨声里,对着我的爱人微笑了……
当我们的唇相接的时候,我轻吐着:我爱你……

我的比翼鸟,
我的连理枝,
我的,
半身。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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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瑟要转载,应该征得作者的同意,至少也得把作者的名字写上! [s:2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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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作者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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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 that 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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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只有这些了,是微型小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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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是好文章,只是 唉~~~偶决定今后要少看这种文章,BJ已经够多了,现在又来真人show,再这样自我沉迷下去太自欺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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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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